账本是书肆今晨送过来的,顾夏一页一页地翻着,翻到其中一页时,一张信纸突然掉了出来。
顾夏将信展开,上边果然是娘亲的字迹。
喜儿端了盘切好的冰镇西瓜上来。
顾夏只吃了两片就没再动了,算算日子,她的小日子也快到了,不宜多食寒凉之物。
顾夏仔细地看着信上的内容。
信应是匆忙间写的,折起的时候,上面的墨水还没有干透,眼下展开,一些地方的墨迹都晕染开了,幸好还能看清上面的字。
顾夏本是靠在大迎枕上的,看着信上的内容立刻就坐了起来。
信中写了顾府在中元祭祖时发生的事情。
顾氏祖宗的牌位在顾云之念完祭文后,突地翻倒,带落一片灵牌。
灵牌落地,虽未断裂,可祭祖之时出了这样的变故,是大大的凶兆。
顾老太太当场就气晕了过去,昏迷之中,噩梦连连,醒来后便一个劲嚷嚷着是顾盼欺君罔上,以残缺之身嫁入皇家,冒犯了天威,才导致地下的祖宗也跟着被龙气影响,不得安宁。
祖宗不宁,子孙后代何以安康?
也顾不得其他,顾老太太当即便要求顾云之就此事给出一个交代。
顾老太太昏迷期间,顾云之审问过负责祠堂洒扫的小厮,也查实了是其中一个小厮洒扫时没有将牌位放好才会出这样的事故。
小厮认罪,当日负责监督的顾三爷也承认了自己当时没有仔细检查牌位便离开了祠堂。
事实摆在眼前,可顾老夫人还是不信,她非常强硬地要求顾云之尽快将顾盼从瑞王府中接回。
决不能让一个不能生育的孙女,毁了她乖乖孙儿们的前途!
顾老太太显然是信了这段时间的坊间传闻。
顾云之有心想劝,可顾老太太无论如何也听不进他的话。
为此,顾云之当着众人的面狠狠训斥了李清姿一顿,若非她祈福出事,母亲也不至于如此偏激。
在信的末尾,阿娘还特别嘱咐她,这阵子定要小心为上,远离与顾府相关的一切纷争,尤其不能与顾盼靠得太近,免得她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
阿娘此言大有深意。
父亲他……莫不是打算依照祖母的意思接回顾盼了?
可不应该啊。
顾夏拿起信纸,仔细又看了一遍。
阿娘没有在信中提及父亲有别的什么举动,他似乎完全没有看出这一切都是李清姿所布下的局。这很反常,明明世子已经透露了很多关于顾盼的消息给他,知晓了顾盼的处境,父亲必会起疑,如此李清姿在背后的种种行为便不可能逃过父亲的眼去。
那父亲为何还要顺了李清姿的意?
……父亲他莫不是也发现李清姿的身份了?所以才故意如此?
是了,以父亲眼里容不得沙的性子,极有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即便他还没有发现李清姿
的身份,定也觉察了不同寻常之处。
父亲是故意的,故意装不知情,照着李清姿的布局入套。
以父亲的精明,应该也看出世子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了,所以他在有意地配合世子,以表明自己的立场。
毕竟她顾夏,也是他顾云之的女儿。
顾夏沉思了半晌,将信递给喜儿,让她拿去烧了,并问道:“容华院那边,近来可有什么动静?”
喜儿摇了摇头:“没什么动静,她一直称病未出。”
说罢,喜儿接过信纸,也不避讳,一目十行地看完,才到窗边将信纸点燃。
顾夏一怔,外头关于顾盼不能生育的流言已传得沸沸扬扬,她怎么还如此淡然?似是想到了什么,顾夏震惊地看向喜儿:“你们可是切断了她与外面的联系?”
“主子聪慧。”喜儿笑着夸道,“但她对外的联系可不是我们切断的,我们只是没有特意过去告诉她而已。”
迎着顾夏越来越不可思议的目光,喜儿继续说道:“称病是李清姿给顾盼的建议,顾盼接受了,但这一次,她并没有全然信任李清姿,而是应允的同时又派了自己的心腹丫鬟出去查探,只是她的那些心腹……背地里都是李清姿的人。”话说到这里,喜儿都不由有些心疼起顾盼了,这是摊上了怎样的母亲啊,“顾盼目前还不知自己在外面的名声。”
顾夏张了张唇,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终是什么也没有说,而是起身去了书房练字。
练字能使人静心。
她如今的字已算得上不错,虽说不上饱含风骨,但至少是能令人赏心悦目的字了。
金乌西沉,即将落下的天光将天边的云层烧出一层瑰丽的红,波澜壮阔。
苏御回来的时候,顾夏依旧在书房里练字。
苏御见状,也不扰她,随手拿了本游记坐到一旁看了起来。
反倒是顾夏,从苏御进门时起,就频频地将视线投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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