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接送你上下学,车程只有一小时而已,也不远呀!你非得要让你爸给你租间房子,说什么离学校近,我看你就是被奇怪的朋友洗脑了,整天想着作怪!』
向曜云沉默不语,不安地咬着下嘴唇,直到渗出血丝来。
『当初你爸让帮你找房子的时候就答应我了,你必须在早上、中午、晚上、睡前各打一通电话的,不是吗?你如果不想打电话给我,就给我老实交代你现在住在哪里,或乾脆滚回家来!我看你就是过太爽,不知道妈妈为你操心有多辛苦……』
向曜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仍然强忍着,继续尝试用温和的声音解释道:「我没有不打……」
『说谎!我告诉你,你今天开学第一天就算了,以后只要漏一通电话,我就是把整个台北市翻过一遍,都会把你的人给找出来,你听见没有!』
向曜云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把所有的情绪都压回肚子里。
「嗯。」
通话结束。
向曜云的右手无力地瘫软下来,手机撞在墙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萧律江及叶棋安面面相覷,立刻察觉到不对劲,这通电话的对象也许来者不善。
向曜云硬是把眼泪吞回去,马上又挤出一脸微笑,对二人说道:「对不起,我讲了这么久的电话。」
萧律江很快反应过来,伸手拍拍向曜云的后腰,说:「没关係的,你更该道歉的是,刚才你赢太多次了,都是我和棋安轮流输,这不行啊!」
叶棋安顺着萧律江的话,马上用兴致高昂的语气带动气氛,把刚才向曜云放在桌上的牌塞回他的手里,催促他:「快点,我这局好不容易有机会赢的!我已经输了那么多场了,让我赢一次吧。」
向曜云被叶棋安的话逗笑了,再次坐回沙发上,继续刚才的游戏。
几人就这么一路玩到下午五点。由于向曜云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打电话给妈妈,因此以准备报告的理由先行离开了。
向曜云一个人徒步走回位于学校另一端的租屋处。
这里有别于萧律江他们住的老旧公寓,是一栋具有管理室的崭新电梯大厦,附有管理室及许多公共设施。
向曜云抬头往向大厅的水晶灯,水晶灯的光芒加上四周大理石的反射,令他有点睁不开眼。
明明是灯火通明,他却觉得这里黑暗得很。
回到空荡荡的房间,向曜云连鞋子都还来不及脱,第一件事就是拨通妈妈的电话,深怕迟了点会招来一顿骂。
但他连拿起手机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打开扩音、随意将手机放置在玄关的置物柜上。
同样不等向曜云说话,妈妈冷酷的声音就从喇叭中迸出:『你回去了没有?今天上什么课?去哪一个同学家?』
「我回家了。今天只上物理实验课,去一个同系的朋友家玩。」
『他家在哪里?学校附近吗?为什么去他家玩?他几岁?他……』
宛如审问犯人一般的语气,向曜云已经习惯了。
向曜云就向一个已经被銬在电椅上的囚犯,妈妈的每一个疑问就像一发电流,他每答一句,就痛一句。
唯一不同的是,他每次只回答最小限度的内容,必要时候还要撒点谎,避免节外生枝。
妈妈来来回回问了十几分鐘,才终于心满意足地掛掉电话。
一听见通话结束的铃响,向曜云立刻瘫坐在地,如释重负。
但一想到睡前必须再拨一次电话,顿时万念俱灰。
向曜云把书包随手一扔,走到书桌前撕下一张便条纸,在上面写起日记:
——大学生活的第一天,能够一个人住、真好,手机不会被看、真好。也交到了新朋友,还有三个人,外加学长,都是老妈不会接触到的新朋友。另外我还答应要参加篮球新生盃,虽然我没有打过几次篮球,但希望可以交到很多朋友。
写完以后,向曜云从抽屉拿出了一个不锈钢盒与打火机,把便条纸点燃并放在不锈钢盒里面,直到便条纸燃烧殆尽,再把灰烬拿去冲水、丢弃。
他喜欢写日记来回顾一天当中的美好,但他也习惯了,回顾完的当下就消灭掉这份美好。
离开那个家后,总感觉还是很累。
向曜云看着空荡荡的不锈钢盒发呆。
叮咚——
林啟扬建立了一个篮球新生盃的群组,并详细说明了练习时间与注意事项。
叮咚——
萧律江发来了le,是下星期物理实验课要写的预习报告内容,并附上了三份学长姊的家產,还有一则文字讯息——『认识你很开心,一起加油吧:)』
向曜云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凝视着那则讯息许久。
还是有好事发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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