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车停一停吧。
沈玉娇望向裴瑕,乌润润的明眸满是恳切:这样追下去,也不是办法。
那日你与他已经将话说明,该奉上的厚礼,我们也已奉上。如今是他执迷不悟,纠缠不休,与你我何干?
裴瑕冷白的脸庞瞧不出多少情绪,声线也波澜不惊:难道往后他每追一次,你我都得停车等他一回?玉娘,你应当知道,该断不断,反受其害。
沈玉娇一时语塞。
沉吟片刻,她轻咬唇瓣,朝裴瑕那边挪去,伸手扯住他的衣袖,语气放得轻软:怎么说他也是我和孩子的救命恩人,现下外头还下着雨,天也快黑了。就停一停,看看他为何追上来,没准没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裴瑕瞥过她揪着的袍袖,眸色微暗。
第二次了。
重逢后的两次主动接近,都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她的心,偏颇太过,她自己都浑然不觉。
沈玉娇见裴瑕沉默不语,而外头笃笃马蹄声依旧追个不停,心下愈发焦急,不禁再次唤了声:守真郎君
她仰脸望t向他,眼波似有泪意盈盈:郎君,仅这一回了。往后任他如何纠缠,我绝不再理会,全听你安排。
裴瑕垂下眼帘,凝着面前这张瓷白清婉的脸庞。
少倾,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偏过头:最后一回。
好,好。沈玉娇连连点头,松开他的袖:多谢郎君。
裴瑕掀起车帘,吩咐车队靠边暂停。
众人虽不知主家为何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半路停下,但还是照着吩咐,挨边停下。
没多久,那道大红身影就追了上来。
沈玉娇掀帘朝外看,谢无陵显然也注意到,径直驱马赶到车边:娇娇!
离得近了,沈玉娇也看清他此刻的模样。
骑着一匹不知从哪弄来的瘦马,身上还穿着大婚那日的喜袍,一路赶来,喜袍早已被雨水淋得湿透,牢牢贴在他壮硕的身躯上,滴答滴答直往下淌水。
他的头发也淋得湿透,可相比于这些,那张鼻青脸肿的脸才叫骇人。
左边眼窝乌青一团,右边脸高高红肿,涨发得馒头似的,嘴角也裂开着一道口子,大抵是一路追喊,血痂又被扯破,重新流出血。
狼狈二字,都不足以形容他这副惨样。
沈玉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才两日不见,他如何变成这样?
谢无陵,你的脸?谁打的?
她下意识想回过头,下一刻又觉得不会是他。
裴瑕不是背后使阴招的人。
谢无陵那边听到她这问,也不好意思说这是半夜翻墙被当贼捉了,只讪讪扯出一抹笑:我这自己不小心摔的。
沈玉娇皱眉:你当我傻么,自己摔能摔成这样?
谢无陵笑道:你才不傻,沈夫子最有学问了。
沈玉娇见他这会儿还嬉皮笑脸,蹙眉:谢无陵!
好好好,我不贫了,娇娇你别生气
谢郎君。
泠泠冰泉般的嗓音陡然响起,打断俩人这仿若调情般的亲昵:你冒雨赶来,有何事指教?
沈玉娇肩背一僵,被谢无陵方才那一打岔,差点忘了裴瑕还在车里。
谢无陵也仿若才注意到车内另一人般,脸上笑意敛起:娇娇有东西落下了,我给她送来。
还请谢郎君注意言辞,我夫人的闺名,岂容你个外男随意挂在嘴边?
裴瑕嗓音略沉,又抬手揽住沈玉娇的肩,将她护在怀中般,黑眸直视车外之人,伸出另一只手:有物相送,交予我便是。
谢无陵见他搂着沈玉娇,心里又怒又酸,却不好发作,只咬牙道:名字取出来不就是给人叫的?我一向都是这么唤她,娇娇都没不高兴,你管这么宽?至于她落下的东西,当然要我亲手交给她
说到这,他看向沈玉娇:娇娇,你下车,我单独给你。
沈玉娇明显感觉到那搭在肩头的手掌收紧了,鼻息间也溢满裴瑕身上那华贵清雅的檀香气,她心跳不禁加快。
这场面,实在是叫她进退两难。
但看谢无陵鼻青脸肿,还在外头淋着雨,这一路追过来,便是铁打的身子恐怕也扛不住
郎君。
沈玉娇侧过脸,细细眉尖蹙起,柔声与裴瑕道:早些事了,我们也好早些到驿站歇息。
裴瑕听她又是唤郎君又是我们,眸色稍缓。
再看窗外那狼狈不堪之徒,只觉自己实在犯不着与这等人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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