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澜启点了很多次,他在原地等了很久,可楚听雪始终没有出现,甚至连一句回应也没有。
萧澜启心里莫名有些慌乱,他收起那枚得不到回应的印信,自己亲自动身去寻楚听雪。
可很快,他发现烟雨山内的气氛似乎有些古怪。
原本热闹的山门内今日竟是一片死气沉沉,山内建筑上挂上了意义不明的白色布匹,萧澜启隐匿身形穿行在其间寻找着楚听雪的踪迹,可始终没能寻见那个一天到晚插科打诨没个正形的酒鬼。
他倒是看见了另一个人,那是一抹熟悉的桃粉色。
可看见她的第一眼,萧澜启竟有些没敢认。
因为那个在上次见时还笑得明媚的姑娘如今满眼哀伤疲惫,虽然容貌未变,身上也还是那袭桃粉,可她一头青丝尽白,身上那花朵般的生机与活力也凋零了,乍一看竟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萧澜启原本想问问她楚听雪的下落,可见桃身边还有别人,他并不方便露面。
他只好又找去楚听雪最喜欢的点滴泉。
他过去时,点滴泉是有人的,那人躺在楚听雪的椅子上,可却并不是他。
折玉发丝凌乱,下巴上都是青色的胡茬,他脸色苍白,躺在椅子上,呆呆地望着点滴泉的水滴落下。
萧澜启对他的印象并不是很好,他不太喜欢他,因此没有靠近,只远远问:
“喂,楚听雪人呢?”
“啊?”折玉微一挑眉,侧眸望来。
看清萧澜启时,他突然笑了:
“哈哈哈……你找楚听雪?楚听雪死了!”
“?”萧澜启心里一惊。
他过去拽起折玉的衣领: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那家伙那么强,怎么说死就死?!”
听见这话,折玉浑身一震。
他像是根被点燃的炮仗,突然怒道:
“强又怎么样?!天下第一又怎么样?!当世唯一剑尊又怎么样?!他死了!死了!!死了就是死了,还需要我同你解释吗?!人命不就是这世上最脆弱的东西吗,说死就死有什么不可能?!怎么,因为他是楚听雪,所以他连死都要被怀疑吗?!”
折玉瞪大眼睛,双眼满是血丝,形如疯癫。
萧澜启抿抿唇,半晌,他一把丢开了他的衣领。
……骗子。
又是骗子。
什么爱是盔甲,什么爱能让人变得更强,都是假话。
你不是有余地吗,你不是有牵挂吗?怎么连你都死了?
都是大话,都是假话。
混蛋,本尊还没赢过你,你许的喜酒,本尊也还没吃。
你怎么敢死。
“……”
萧澜启好像在那么一瞬间突然变得一无所有了。
好讨厌人类,人类好脆弱,就算那么强的人类,也还是会突然不打一声招呼地死掉。
好讨厌爱。
果然,爱是坏东西。
说爱的人都是骗子。
懂爱的人,都会死。
世事凉薄
母尊死了,楚听雪也死了。
萧澜启回到明烛天,连修炼也渐觉无趣,索性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小时候他努力修炼,是为了快快变强,和母尊一起上战场。后来努力修炼,又加了一条——想尽快打败楚听雪,好将他败在小小人类手里的那份屈辱报复回去。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他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了。
萧澜启学着楚听雪的样子给自己灌酒,可魔族的酒很辣,不及楚听雪酿的好喝,不仅不能解忧,喝了还叫人更难受。
萧澜启从小就是个很纠结的人啊。
他从出生起就住在这座冷冷清清的大殿里,小时候,母尊在他左耳教他温柔教他爱,那些吹胡子瞪眼的老前辈又在他右耳念叨他要做个不被任何事牵绊的天魔。等再长大些,老前辈们被母尊气走了,而母尊被外界战乱缠得脱不开身,一年到头也没法回来看他一眼,唯一庆幸的是兄长还在他身边。
可兄长也不看好“爱”这种东西,萧澜启前脚刚懂了他的观念与想法,后脚就又被楚听雪掰了回来。
所有人都在给他灌输各自的想法,每个人的观念与做法都不一样,萧澜启听听这个,听听那个,始终不知自己该如何做。
他没法自己去看,只能用耳朵听。
可现在,连说给他听的人都不在了。
他该放弃那些人类的感情吗?可母尊希望他继续。
那他该捡起母尊未完成的事吗?可他毕竟不是母尊,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如今,也没有人能教他了。
天魔从古至今都是骄傲而冷漠的,他该如何去做那个特例,又该如何像母尊和楚听雪说的那样,改变自己的本能与习性,去带领整个族群?
萧澜启在纠结中过了一日又一日,他想一直停在原地,可他身边的人和事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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