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回到?司马府的时候,谢元贞稍微攒起些精神,他想到?什么,问:“淳于大人带人抄家,”
抬眸的一瞬间,赫连诚已经明白谢元贞要?问什么——
“没抓到?程履道。”
“树倒猢狲散,”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谢元贞并不多吃惊,“他这消息倒是来得快。”
“先前他能?将?消息递入宫中,传到?慕容裕耳边,就说明宫中也有他的内应,”赫连诚垫着谢元贞,不叫他因马车颠簸而有任何磕碰,“就是不知道他背后究竟是否有主子。”
背后的主子是不是裴云京。
“师兄传回消息,发现裴云京的密信在两?地间来回,”谢元贞闭上眼,被赫连诚的气息包围,困意如潮水涌来,“如今没了李令驰,朝中李氏一党本就是利聚而来,他要?么回他的主子身边,要?么——”
“京师皇城不会有他的下家,”赫连诚摇头,“我已在各城门?埋伏眼线,除非他甘心永远在这铎州城销声匿迹。”
“扶危,”谢元贞都要?睡着,忽然?睁开眼,“三嫂!”
赫连诚下巴微动,张口?却?不见声。
他去晚了。
起初见到?李凝霜时谢元贞只恨她怎的还活在世上,后来明白始末,又觉得谢氏又多一人存活于世,真好。
谢元贞大恸,咳嗽时脊背猛然?一躬,当着赫连诚的面又吐出一口?淤血。
“她就是为了今日?才?多年苟延残喘,”赫连诚接了满掌鲜血,视线久久不能?移开,马车一路飞奔,百姓险些避之不及,赫连诚将?人越抱越紧,“人各有命!”
“我的命只在扶危手中,”谢元贞吐出一口?瘀血,莫名觉得好受一些,他眼见赫连诚粘血的掌心颤抖不止,心知赫连诚的不安,在颠簸中伸手覆盖那一抹血红,轻声安慰道:“绝不由天。”
隔日?平州,吕恂手捏密报,走来的一路止不住念念有词:“都督,天助都督!”
他穿过院子还没跨过门?槛,被裴云京当先扔了本书来,吕恂这才?收敛几分。
“都督,”吕恂单手接书,躬身在门?前行?礼,“属下莽撞。”
“走路当心脚下,险些踩上这一地硫磺,”裴云京搁笔抬眸,“何事如此高兴?”
“禀都督,”吕恂绕过残渣,地上的硫磺似乎刚炸过,明黄粉末散开,正中是一处小坑,“铎州传来消息,说慕容裕弑父夺位,大梁皇室如今唯有咱们平州这位温贤王最为名正言顺,这不是天助都督!”
“怎么回事?”裴云京第一反应不是惊喜,“李令驰呢?”
“昨日?上朝,那柳濯缨拿出先前公冶骁的口?供指证李令驰谋害当朝命官,李令驰随即举兵入宫,螳螂捕蝉,岂知崤东方?镇军随即入宫救驾,朝中武官齐上阵,”吕恂说书一般,同时将?密报递上,“最后被那柳濯缨一剑贯心,死在大殿上了!”
竟就这么死了?
裴云京沉默半晌,唏嘘多过痛快,密报搁在案上,他没心思看,也不想追问,转而道:“那慕容裕弑父的罪证又是从何而来?”
“说来那谢氏遗孤倒真是傻得可?以,”吕恂上前一步,若非来送信的人亲口?印证,他也难以相信,“都督猜怎么着?那谢泓生前曾亲笔写下一份罪己书,正与那慕容裕当年的即位诏书合二为一,其中将?慕容裕如何弑父夺位的经过,甚至更早之前,谢泓自己谋朝篡位的罪证一并写下,这不是叫天下人都要?指责他们谢氏狼子野心么!”
“四方?离乱,证据难存,那罪己书虽是拉慕容裕下皇位的唯一证据,”裴云京往后一仰,视线掠过吕恂去往屋外的庭院,指尖摩挲,“他竟如此报仇心切,不惜玉石俱焚?”
“就是这个理儿?,”吕恂抚掌一拍,“他自己闹这么一出,能?捞着什么好处!?”
“未必吧。”裴云京思忖片刻,忽而抬眸,“不过如此看来,如今大梁皇室确实只剩咱们平州的温贤王,没有别人了。”
“从龙之功近在咫尺,”吕恂看向裴云京,压低了声音,“都督,咱们要?不要?——”
“风口?浪尖的,咱们凑什么热闹?”裴云京摆手,眼神暗了下来,“大梁皇室还在,血橐之盟还在,只怕那柳濯缨急着拉慕容裕下马,就是想让各地枭雄群起而攻我裴氏!”
“那咱们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这吕恂倒是没想到?,只是箭在弦上,他们不发,来日?万箭穿心的就是他们自己,他转念一想,“况且谁说温贤王在咱们这儿?便是幽禁,属下也可?以说,是温贤王自愿为都督的座上宾!”
就看谁先坐实自己的说法,抢占先机昭告天下。
“是啊,谁说慕容述一定是阶下囚?”裴云京嘴角微斜,心中有计上来,“你速令军中祭酒草拟檄文,就以慕容述的名义与口?吻昭告天下!”
“得令,”吕恂回身的瞬间差点又踩到?硫磺,他想起此前研制炸药一事,问:“都督,那炸药还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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