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德倒不生气,反而帮我劝孔明:“大人何必斥责向月姑娘,向月姑娘是真性情,陛下也说,向月姑娘就是这个乱世里唯一的一抹鲜活和真实。哦,差点忘了,陛下托我问问大人,大人之前答应了陛下的事情,是否还作数?”
我看孔明皱眉似乎想了想,而后整个人都震惊了一下,问黄德:“这是陛下的意思?”
“大人别急,别急,陛下没有别的意思,陛下说,如今就连太子都快娶太子妃了,他也不知道还能打的动几年,就趁着胳膊腿还能动的时候,恢复汉室河山。”
孔明的手里捏着扇柄,问黄德:“我能觐见陛下吗?”
“当然可以。”黄德有些奇怪的笑了笑,“大人当然想什么时候觐见陛下都是可以的,但是大人,你当真要这此时觐见陛下吗?”
黄德走后许久,孔明还一个人坐在那没有回过神,我将扇柄从他手中抽了出来,道:“陛下说了什么让你愁成这样?”
他起身对我说:“我要去法正家里致哀,你去吗?”
我脑袋摇成拨浪鼓,我对那个暗地编排我的人一点好感也没有,连忙说:“我才不去!先生,那个人已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还去致哀?管他做甚!”
“人死百业消,再大的仇怨就让他散了吧,他虽然待我有偏见,我却从来没有以偏见待他。”
“陛下为什么要说他说病故的?”
“不然呢?”孔明苦笑,“昭告天下,法正是被曹魏的刺客所杀?就在我们都城重地,刺杀了陛下心腹重臣,让我们的脸往哪放?这事只能这么了结,陛下又吃了一个哑巴亏。”
我想想密室里刘备提着剑,脸上溅着血,从暗室里奔出的样子,那样子就像是一头寻人而噬的猛兽,若他面前站的不是孔明,若牵扯上嫌疑的不是孔明,只怕刘备真能一剑穿心,给法正陪葬。我不寒而栗,说:“先生,不如你也不要去了,反正他们都知道法正为难你,与你不合,你为什么还要去自找没趣,他的朋友们定会为难你,说难听的话。”
孔明笑了,温暖的手掌摸了摸我的头顶,笑道:“月儿大了,会为先生考虑处境了。无妨的,他们不能奈我何,当年我连周瑜都能去哭,还不能去给法正致哀吗?一殿为臣,他没了,我也确实痛心,撇开旁的不论,此人能力谋略也算当世一流的,我们的确又损失一名大才,也不知是怎么了,士元留不住,法正也留不住,培养一个人才需要十几年,二十几年,甚至更久,甚至千万人中只有那么一个,但是一旦逝去,却只是转瞬之间,让人叹息。”他对我说,“你就别去了,你去看看小兴吧,反正你也不喜欢他。”
提到小兴,我心里一阵难过,勉为其难做了个鬼脸,问:“先生怕我砸了他的灵堂吗?”
“你做的出来,而且你当真这么做了,陛下一定会生气,我也护不住你。”
我骑着高头大马堂而皇之的从益州大道走过,再无人敢捋我锋芒,我一路行至益州府衙,唐青山早就得报,在门口恭迎我,说:“小兴姑娘一早已在城外落葬,下官让安三娘给姑娘带路。”
后来,安三娘陪着我往城外走的时候,忍不住跟我说:“真是个老狐狸!”
我深有同感,连连点头,问她:“三娘,案子调查的怎么样了?杀害小兴的人到底是谁?”
三娘道:“这个老狐狸,压根就没让我插手。此事简单,街上就那么些人,一个个仔细问下来,还怕没有人看见吗?这人是透明的不成?可这老狐狸,不让我过问此事,抱歉,我帮不上你了。”
如此一路,我们出城到了城外新冢,小兴小小的一个人,垒的坟茔到是宽大阔气,墓碑前还跪着一个我没想到的人,我直以为看花了眼,凑上前去,将头靠在墓碑上睡着的人摇醒,问道:“轻王殿下,你、你怎么跪在这里睡着了?”
被摇醒的正是轻王,他醒了醒神,叹气:“还不是天听失职,陛下责罚我,我昨天晚上在法正大人家守了一晚上的灵,早上又被陛下踹到这里来悔过,唉!我这真是作孽啊!”
我想到去法正家里致哀的孔明,忽然有些担心起来。
轻王这个人,惯会看人脸色,而且也是个人精,他给盆里又添了些纸钱,跟我说:“你倒不用为诸葛大人担心,当年江东之地给周瑜吊孝,诸葛大人可是在满殿的刀兵里面不改色,来去自如,真英雄也!现在再怎么样,也是在我们自己的地界上,在我们自己这一亩三分地里,还没有人敢对诸葛大人怎么样。”
此处没有旁人,只有安三娘远远的守着,我蹲下去直接问轻王:“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觉得法正之死与先生相关吗?”
轻王白我一眼:“诸葛大人的骨子里极为骄傲,连为自己辩白一个字都不肯的,需要你这么操心?”
我噎了一噎,怒道:“我吃饱了撑的可行?跟你们这些狐狸打交道,累!”
轻王见我真恼了,反而笑嘻嘻的凑上来,道:“你且想想,陛下若当真不信诸葛大人,那天晚上益州府衙的密室你们还出的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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