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龙真人拦住了他,接着道:“某知你的心意,此事你不必劝我。
‘闾山谱系’虽好,于此中修行必然有颇多便利,
‘坐胎功’进境定能一日千里。
但某却不喜欢这样便利,这样方便,还是想多啃几块硬骨头来——如真能啃下几块硬骨头,总算也如你一般,为后来道门弟子开辟了一条新路。
纵然不能做到,被那硬骨头咯断了牙齿,某也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总不能青史之上记载,闾山谱系开宗大真人‘鼎阳真人’的师父,竟是个籍籍无名,一无是处之辈。北闾山上,玄玄子天资极高,福缘深厚,某却也不曾逊色于他。
某这一生,实不愿在他人光芒之下存活!”
赤龙真人所言,叫苏午断绝了再劝师父甚么的念头。
师父则在之后看向苏午,又道:“闾山谱系,尚需汝等弟子发扬光大,你师妹鼎灵及至显字辈诸弟子重授闾山符箓的事情,便交托于你了。”
“是。”苏午点了点头。
赤龙真人笑了笑,
招来众闾山道士,同众弟子说道:“今时平灭妖邪,南北闾山归一统,此泼天之功唯我座下大弟子鼎阳一人专揽!
闾山法教新立,此下还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
便在今时今日,真闾山上,
某将‘闾山大真人’之位,传于座下首徒‘鼎阳’!”
师父一番话说过,便解下腰侧大真人印纽,交于苏午,随后又将苏午曾经穿过又送归的那一身紫袍为苏午穿戴整齐,戴上了五方五老金冠,递上‘祖师法剑’,
从此以后,南北闾山合一统。
两地共尊鼎阳大真人!
、离开模拟
江风浩渺,秋水横波。
此时距离‘天劫火焚尽闽地一山双宗四坛’那一夜,已经过去了足足一个月有余。
那时闽江江面上仿佛连绵不尽、水泼不灭的大火,今时也尽随着江水的流动,消散去了所有的痕迹。
在江面上熊熊燃烧的楼船、哀嚎不已的各宗弟子,尽数化作骨架,沉入江底,成为江中无数水族的食物。
江面上,又有种种舟船穿梭而过。
船夫们摆荡船桨,唱着山歌,须臾间穿过了两岸苍翠群山。
便在这苍翠群山与青绿江面相互映照、相互衬托,更显水波迷离的时候,一艘乌篷船从山下的渡口边游荡而下。
乌篷船上,
显纯摇着船桨,
诸闾山道士在船中围坐。
离别的气氛在船舱里悄然流转着,几个女冠已经红了眼眶。
赤龙真人在众弟子们的簇拥下显得颇不自在,他连番伸头看向船舱外,似是嫌这船行得太慢,又不时回过头来,目光看过船舱内的弟子们,良久以后,终于叹了口气,与船舱内的闾山群道开口说道:“何必这般哭哭啼啼?
某此去只是欲要游历诸地,进而开始修行‘坐胎功’。
某又不是死了,你们又哭些什么?
当下乱世征兆已显,
各方势力粉墨登场,多少百姓被军兵席卷,沦落得家破人亡?
纵然无有兵戈之患,无数人在厉诡侵袭之下,亦难保全自身、家人之性命,许多活到了岁数的老人,一生难免经历几次死别。
与他们相比,我们今时这般状况,不知都好到了哪里去。
好了好了,莫要哭了!”
师祖一番话说过,群道心中虽仍难免伤感,但也总算都压抑住了情绪。
坐在赤龙真人对面的苏午,此时说道:“其他人纵是相离别,亦总有归期——但师父与我们道别,却未有明确说过甚么时候归回。
是以他们才格外伤感难过一些。”
闾山群道对大真人所言显然皆十分赞同,听过苏午所言以后,尽皆转头看着赤龙真人,希望师祖能就此给个准话。
赤龙真人在众道目光注视下却摇了摇头:“为师只能保证,若有朝一日‘坐胎功’成,一定马不停蹄立刻赶回闾山。
除此之外,确切归期某却不能保证。”
苏午闻言叹息了一声,未有再追问甚么。
师父之意已决,他也劝阻不得。
船舱内的气氛再度陷入沉默。
赤龙真人看了看周围弟子,忽然从船上行囊中取出了一把旧琵琶,他咧嘴笑着,与众弟子们说道:“先前鼎阳所授你等的那一首曲子,
你们该都还记得罢?
离别之际,不妨与某合奏此曲如何?
你们练习种种乐器,今下也该有些成果。”
‘闾山七子’闻言,都纷纷点头。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