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时,是一直躲在旁边,偷看周木木的晋婉冲了出来,用瘦弱的身体,保护住了周木木。
那次,柜子砸断了晋婉的脊椎骨,她差点就死了。
靳修臣见她是真心为木木好,才允许她偶尔看看木木。
再后来,靳修臣经常能从晋婉看周木木的眼神里,捕捉到一种奇异的,柔和的光。
那种眼神,让人心口发软,让人像是躺在云里一般,温暖又舒服。
靳修臣想了很久,才明白,原来那是母爱。
他这辈子都没从晋婉那里,得到过的东西,晋婉却给了周木木。
从那以后,靳修臣就会固定带周木木去看她,让周木木适当跟她亲近,但他自己一定会陪同,晋婉给周木木吃的东西,他也会严格检查,自己吃了没问题,才允许周木木吃。
上车后,周煜林靠着窗户,望向窗外出神。
他以前一直不理解,靳修臣为什么能那么阴暗,那么恶劣,从晋婉嘴里,了解到完全的靳修臣后,周煜林有些理解了。
且先不说靳修臣是不是天生就坏,本性就恶,就算是个正常人,长期被那样对待,也很难保持自己的心理不扭曲。
因为这个世界,给予给靳修臣的,全是伤害,因为一直处于一个坏的环境里,所以他本能地养成了,把什么事都往坏处想,对别人会惯性不信任。
这其实是一种,被多次伤害后行成的,自我保护机制。
所以在看到周煜林日记本上,那句‘他不是一个值得爱的人’后,靳修臣不可遏制地,对周煜林的爱,产生了怀疑,不可遏制地有了很多负面又阴暗的想法。
但他又不敢去向周煜林求证。
因为他太想要周煜林了,他害怕看到周煜林在回答他时,有一丁点的犹豫,同时害怕他的挑明,会让他失去周煜林。
就像明知晋婉后来对他的好,都是演出来的,或许带着某种目的,他也没有质问过晋婉。
反而是陪着晋婉把这场戏演下去,就为了晋婉施舍给他的那点母爱。
周煜林很轻地叹了声。
真有点心疼了。
相恋十年,靳修臣陪着他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陪着他从失去父母后的痛苦中走出来,知道他所有的痛苦,所有的难过,每次都能及时安抚他,给予他慰藉。
周煜林以前却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爱人,处在这样一个水深火热的环境中,经历过那些惨烈的事。
靳修臣从来没跟他说过,所有痛苦都是自己隐藏在内心的深海里,存放在周煜林触碰不到的位置。
大概,是不想让周煜林看见自己的狼狈吧。
再加上晋婉又演得那么好,周煜林也被迷惑住了。
车窗被缓缓摇开一条缝,周煜林透过那条缝隙,深呼吸,让自己喘口气。
然后告诉自己,心疼是正常的情绪,没有人在看到一个人这么悲惨的人生后,能够毫无波动。
但他不必因此太过自责,他又没有上帝视角。
过去那十年,在他眼里,晋婉是一个虽然冷淡,但还算合格的好母亲,靳修臣是一个虽然日子苦,但还算开朗上进的爱人。
如今这一切,对周煜林来说,完全是颠覆性的,冲击太大,他一时回不过神。
晚餐,周煜林在家里给周木木做了好吃的。
吃完饭后,他心情平复些了。
周煜林坐在沙发上,问周木木:“今天我送你回去吧。”
周木木眨巴眼,神色立刻紧张了些:“为什么,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周煜林摇摇头:“明天周一,你要上学。要用的书什么的,你都没带过来。先回去吧。”
周木木松了口气:“好。”
而且他有点想爹爹了,不知道爹爹一个人在家怎么样。
如果能一家三口都住在一起就好了,离了哪个,他都会想。
小孩儿都有点分离焦虑。
周煜林借了韩美美的车,把周木木送了回去。
路过那些他烂熟于心的道路,看见那栋曾经有过无数回忆的小别墅,周煜林心情有些复杂。
过去好几年了,他到现在都还记得,留下离婚协议书离开那天,他是怎么拖着行李箱,一步一步走出去的。
停车后,周煜林下了车,把副驾驶座打开,将周木木抱了下来。
然后蹲下身,给他把衣服都理工整:“回去吧。乖乖的。”
周木木勾住他的手:“我以后还能去爸爸那里住吗。”
周煜林浅笑:“你什么时候想来都可以,如果……如果爹爹没空,你也可以叫我去接你放学,但一定要提前跟爹爹说,他找不到你会着急。”
周木木点头:“好。”
周煜林站起身,揉揉他的头:“去吧。”
周木木没动:“爸爸不进去吗。爸爸跟我一起进去吧。”
他拖着周煜林的手,拉着他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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