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才俊那儿自然有舅老爷帮忙介绍,毕竟军中除了都尉,还有什长,伯长,队吏,队率这类低级军官。”虽然在秦汉时期,什长以上就有爵位和俸禄,但是因为终身服役的缘故,还是属于娶妻难的队伍。不过对宫女而言,这倒不是难忍的事。毕竟在规矩太多的宫里,习惯孤独她们也受够了循规蹈矩,还不如与不常回家的军官搭伙过日。况且愿意终身服役的军官大都有更进一步的野心,自然要比普通人更讲脸面。
“舅老爷负责筛选愿意相亲的低级军官,而宫女那边便得由大母,太婆,还有母后做主。”
说罢,刘瑞还暗示道:“大母和太婆,母后到底不好随时出宫,而舅老爷是外男,所以为了稳妥起见,还是选一能自由进宫,并且与舅老爷详谈时不会惹人闲话的宗室……”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窦太后要是再不清楚刘瑞说得是谁,那她也别混了。
“好孩子,能为孤想到这步,真是难为你了。”窦太后终于有了丝笑意,随即让刘瑞坐到自己身边,貌似无疑道:“听说皇帝有意请丞相和哀家那个不成器的侄子教导你,而太皇太后为了避免二人再起争端,所以请田叔为你壮胆。”
纵观刘启子嗣,即便是当年的刘荣也没有申屠嘉,窦婴,田叔一起授课的阵仗。就连当年的刘启也没让薄姬如此上心,愣是让丞相詹事外加一个名满天下的田叔为其护航。
说到窦婴,想起他在宴会上的那句“天下者,高祖天下,父子相传,此汉之约也,上何以得擅传梁王!”的背刺之语,窦太后就气不打一处。
更扎心的是,明明在家宴上放话要“千秋之后传梁王”的刘启在酒醒后对此事避而不谈,不仅让窦婴继续担任皇后和太子的詹事,还让窦婴教导刘瑞。
这几乎是明着去打窦太后和梁王的脸。
然而梁王和窦太后还不能生气。毕竟让窦婴担任詹事也是照顾窦家和在薄昭死后愈发低调的外戚世家,避免功勋之家独大。
况且在明面上,皇帝也没彻底翻脸,所以为着刘武的夙愿,他们只能忍下这事。
往远的说,让窦婴担任詹事,再为刘瑞老师也许是先帝的意思。
因为在刘启登基时,窦婴就是最先受封的官员之一,而且还在先帝抱养刘瑞时频繁进出宣室殿。
刘瑞看着窦太后若有所思的表情,背部已是冷汗涟涟。他倒不怕窦太后骤然翻脸或是像历史上的馆陶长公主那样用些下三滥的手段,但是对方突然提到薄姬的安排还是让他条件反射地感到不妙。
“田公到底是黄老学的大家,又有仁德的美名。”刘瑞小心接话道:“大父在时,就对田公赞赏不已,想必太婆是想到这些,才会让田公教导我。”
“先帝的眼光自是不错。”窦太后抚摸着刘瑞的脑袋,语气一冷的同时也让刘瑞头皮发麻:“只是孤更想清楚窦婴那小子担任詹事究竟是先帝的意思……还是皇上意思?“
“这很重要吗?”高压之下,刘瑞的脑子一片空白,但口齿却是分外伶俐:“大父与阿父,不都是天子吗?”
“高祖与惠帝,先帝与今上,不都是父子吗?”
此话一出,别说是窦太后的表情一僵,就连长寿殿里的宫人都随即趴下,不敢出气。
“敢问大母,黄老讲究无为而治,是以顺应‘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条列。”
“若是阿父百年之后,梁王叔继位,他是将这大汉的江山传给梁王太子?还是阿父之子?”
“若是传给梁王太子,那当梁王叔百年之后,其次子,三子,四子是否会效仿其父,争夺皇位?”
“若是传给阿父子,那便不在‘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之例。”
“相信不过三代五辈,宗室便会以此为例,群雄割据。”
窦太后的表情冻住了,随即拍了下书案,吼道:“尔竖孽竟敢忤逆孤!!!”
这一吼,不仅是宫里的仆役一阵哆嗦,刘瑞也是快步到下方,伏身谢罪:“孙儿不孝,忤逆犯上,还请太后责罚。”
只是当他再次抬头时,还是那副无比坚定的表情:“不过这是孙儿一人的冒犯,还请太后收回‘竖孽’之词,不然将有损父皇母后乃至先帝的清誉。“
啥是竖孽?就是比孽种,杂种严重一点的形容词。
而刘瑞是谁带大的?以前是先帝,现在是薄皇后。再不济,还有个刘启挡着呢!毕竟在古代,儿子没教好,那可是父亲和老师的错。搞不好窦太后今天一喊,刘瑞的老师乃至刘启都得过来请罪。
但是窦太后敢让他们过来请罪吗?
她不敢。
因为扣帽子也得讲究事出有因,尤其是刘瑞这样身份敏感,还有太皇太后保护的皇子。
而窦太后敢让刘瑞的老师乃至刘启知道他们争论的原因吗?远的不说,光是窦婴那小子就能把她活活气死。
况且这事要是闹大了,宗室那边也不好收场,没准窦太后乃至窦家的名声都会赔个底朝天,搞不好就是下一个吕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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