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瑀暄挤在我身边睡的频率越来越频繁,有时候趁着关了灯悄悄摸黑到我床上,可惜的是她是整个寝室最早起的,很少可以看到她睡着时毫无防备的表情。睡着的她脸上没有平日里的阴霾,那样的放松和柔和比较适合她。
她喜欢追星,对自家爱豆的舞台如数家珍,自从发现我的手机解锁也是韩团照片之后,她每天都会传一堆舞台影片给我。只要聊到她喜欢的事物,她就能喋喋不休的讲上好几个小时。
她很爱乱叫我的名字,温珞或是温珞珞,总之不想跟其他人一样叫我温温。
我也会回敬她罗暄暄,她满脸挫败的说她的名字就是没有我的好听。
她很喜欢各种天文现象,会在手机的日历上标註日偏食、月全蚀、超级月亮、流星雨的日期,乐此不疲的把大家都拉出户外。
她迷信星座,热衷于各种心理测验,后来我们会窝在床上一起看唐綺杨老师的直播,她会在我准备踏出寝室前大声宣读今日幸运色,然后从衣柜里拿出一顶大红色的毛帽,硬套在我头上,外头的气温32度整,我拿下来她就开始惊天地泣鬼神的哀号,也不管我快要迟到,逼得我拿起床上的企鹅娃娃揍她,然后若琳会兴高采烈的加入这一团混乱,可馨咬着牙刷站在远处,一脸鄙夷的像是在看什么低智商的生物。
后来我们学会在週末傍晚出门溜搭,白天与黑夜交界的时刻散发出一种朦胧的氛围,好像能从中窥见世界的另一面。气温正合适,我们避开下班时间出发,好拥有一小段不被旁人打扰的时光,接着在市区待一阵就能混入下班的洪流,假装自己和世界的大多数一样正常。
罗瑀暄的家人为了方便她在南部移动所以买了辆机车给她代步,但她总是叫我载她。
「因为骑车很累啊。」她理所当然的将钥匙放到我手上,半推着我上机车,然后爬上后座,动作流畅的彷彿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次。
「我出车你出力,这样很公平。」她插着腰里直气壮的说,最后我会认命的发动机车,倒不是她的话多有道里,而是被她的笑容所说服。
罗瑀暄喜欢在后座哼歌,从学校到市区的路上,两侧都是一望无际的田野,洒满了金黄的稻穗或是凤梨。追着风奔驰,车速不快耳边也总是呼啸,她的声音却那么清晰,不曾被风吹散。
纵横交错的田埂偶而会有除了稻穗或凤梨以外的偶遇,有次绕过某个陌生的转角,我们就撞进一大片金黄色的热浪。
「哇!哇哇!」罗瑀暄猛拍我的肩膀。
「欸很危险。」我惊魂未定地将机车停在田埂边,她豪不在意的直接跳下机车。
「我很喜欢向日葵呢。」她兴奋的踏入金色的花海,回过头对我招手。
「看起来就像太阳一样。鲜艳的顏色、存在感强烈的姿态。」
我随着她走近那片花田,看着一朵朵向日葵挺立的模样,围绕着放射状的金黄花瓣,像散射的太阳光芒。
「总是朝向太阳,勇敢的追寻,全然的相信自己的信念。」罗瑀暄摸上一朵金黄的花,「但是这种花却是暗恋的花喔。」
「暗恋?」我疑惑,无法将眼前充满朝气的模样和说不出口的苦恋结合。
「向日葵的花语是『我凝视你』。」
沉默的爱,默默的凝望,我听着她继续说。
但是太阳距离地面如此遥远,向日葵永远也无法到达太阳所在的地方,却还是奋不顾身的凝望着天空,太阳所在的方向。
金黄胜放的存在给人充满希望的意象,但是轮到自己时,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温珞!帮我拍照。」罗瑀暄突然将手机扔给我。
但一连拍了好几张,她都噘着嘴说不满意。
「也许是这片向日葵实在太漂亮了,很难用相机把这样的美景还原出来。」
她边说边往花田的深处走,指尖轻轻掠过花瓣,我看着她的背影缓缓没入向日葵间。一阵风吹过,她的深黑发丝跟着凌风飘扬,掺杂了几片被风捲起的黄色花瓣。飘渺的像要消失。
「罗暄暄。」我忍不住喊她的名字。
她回过头,脸上还带着因向日葵绽放的姿态而生的微笑,身后是一片金黄的海。阳光倾落,将整片田野镀上一层美好的金色,她的笑容是比太阳更纯粹的光。
后来那张照片她非常满意。
「你怎么好像突然开窍了一样。」她反覆的看着,不住的讚叹,然后把那张照片换成头贴。
「大概是掌握到光了吧。」我想起高中时摄影社的朋友说过的话,「光线可以掌握摄影的照片好坏。」
我没说的是,在按下快门时,罗瑀暄就是此时此刻,我眼中这幅光景里最重要的光。
罗瑀暄总说自己是雨,喧嚣的雨夜,但她不知道,她是我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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