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他躺在荒地的乾草堆上,望着独角兽顏色的云。不知何故心头渲染上一层淡淡的违和感。不远处有几个拾荒的中年人,不论男女都散发着彼岸喜欢的味道。
一个男人从乾草堆旁快步经过,走向其中一个女人。
「维拉,不要过去。那上面躺着鬼。」男人头上绑着民族图腾的褪色头巾,对女人说。
女人看起来不老,应当是充满活力的年龄,说话却有气无力。
「鬼??」她说,「应该会被正午的阳光晒到魂飞魄散吧?」
并不会。彼岸不禁莞尔。
「我们走吧。再待下去对身体不好。」男人没笑,催促女人一起离开。
彼岸是鬼。没别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平常很多话,但末日气候下,最温暖的正午令他不想思考多馀的言语。
除非罌粟在。
彼岸是鬼,依靠着人类负面感情过活。他觉得罌粟是这世道中最可爱的存在。
直到现在,彼岸还是常常回亿他们相遇的时候。
罌粟的负面情绪有着与所有人都不同的味道。好比一般人在酱烧味与盐烤味上各有所好,鬼也有所偏好。罌粟呢,有着彼岸喜欢的,某种相当特殊,有深度的味道。
通常彼岸会让人自主性的產生负面情绪,那是他的拿手绝活。当末日降临,也正是鬼的狂欢庆典。他们在爆裂的街道上、崩塌至地下二楼的屋顶、人们戛然而止的尖叫中??获得质感与分量都可歌可泣的负面粮食。
彼岸自觉不挑食,因此大口大口地摄取。直到五年前的那天,遇见罌粟。
说起来??今天还真晚。彼岸从乾草上起身,终于发现可爱的粮食源头没有出现。
看似思忖一阵,乾草堆上的鬼动身跃下地面。
*
有东西在门外。
罌粟望着门板。
虽说可以从猫眼看到门外来人,他却下意识地抗拒靠近。一定是某种能够躲过房东太太法眼的生物溜了进来。罌粟心里再清楚不过,只有一种存在能够做到。
那种东西被称作「鬼」,末日后不知何故冒出头来,踩着绝望与不幸直升末日为他们造就的天国。
神还在沉睡,银白色的微光随着呼吸起伏。罌粟不清楚神对于鬼在末日后疯狂欢庆的事作何感想,但也没有过分到强行叫醒睡着的神去赶鬼。
罌粟打算静观其变。门外的东西蠢蠢欲动。到底在等什么?他纳闷。鬼通常不会在一扇门前这样待着,他们会四处走,找到最喜欢的味道后立即闯入。
难道??罌粟的视线转向沙发上的圣光。
是神在的关係吗?
才方这样想,一阵诡譎的触感从门缝间衝入。罌粟迎面接下,顿时浑身紧绷。
还来不及思考,脸上的衝击便消失了。
「小罌粟,你怎么了?」
伴随而来的是身后那欢快到使人生厌的熟悉嗓音。
一个黑色卷卷头的银眼生物,与和煦阳光一起探入窗櫺。
和其他鬼不同,那与身分完全不搭的颯爽笑靨在过分好看的脸上绽放。罌粟望着彼岸穿着高跟鞋踏入室内,一度感到遗憾。
「早知道去开门就好了??」自行解决门外的鬼还比留在屋子里迎接这傢伙好,罌粟表情阴暗。
「啊?为什么啊!」彼岸笑了起来,看似完全不在乎,「不过,门外那傢伙好像逃了。」
没错,因为更强大的傢伙进来了。罌粟知道,鬼就是这样,深知自己的能耐,不会像傻子一样硬碰硬。各方面来说都是以生存为原则的消极生物。
然而??罌粟斜眼望向一举手便能触及天花板的鬼,沉默片刻。
「嗯?怎么了,小罌粟?」
「要去追。」语毕,罌粟飞快去往房门。
咦咦!彼岸发出惋惜,语调却言不由衷。
那个鬼一定另觅猎物了,这栋公寓里可不乏负面能量,甚至算鬼之间有名的粮食库。平常房东太太看得紧,但还是有高阶的鬼能避开其耳目。
并非热心公益,但罌粟是一定会去追的。因为对这栋收留他的公寓有着守护的意志。这点彼岸很清楚。
那么,为何此刻却感到心气不顺呢?他的目光彷彿彗星般降落沙发。
「咦咦咦~」发出吐槽般的平板长音。
*
解决鬼对罌粟来说并非难事。刚刚说过了,除了总是喜欢直接闯入房间的彼岸外,其他鬼都是阴沉的消极浓缩体。只要对他们展现炙热燃烧的战意便能赶走对方。
罌粟家的起居室,茶几边,人、鬼与神各佔一方。沙发上,神还睡眼惺忪。
「就是这样,以后他也会住在这里。」罌粟盘腿坐在地毯上。「如果你讨厌,那就别过来。」
说话的对象当然是彼岸。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彼岸发出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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