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脚下砾石过多。
只要,不被绊倒。
每当工作遭遇挫折,阿豪回家后也都难以静下心,一刻都无法放松。这时他会独自骑车出门晃晃,但老是不让我跟去。虽然每次都是一、两小时内便会归来,回来时也察觉不出任何异状,所以我也无意去疑心太多。
偶尔他会挑半夜离家,而我等到睏了就会先就寝,也常是梦还未起,就能仰赖床的起伏,感知到他平安归来。
我当然还是不免担心,也想为他分担负面情绪。但我也怕过度的关心,和频繁的追问,反造成他更多心理压力,适得其反。
毕竟阿豪也是个好强、自尊心高、自我要求严苛的人,偶尔好胜心旺盛。他严以律己,但对身边的人都很温柔、贴心,对我更是,这无庸置疑。
他个性独立,不甘示弱,这或许是因其双亲早逝所养成的,但有时我希望他能试着多依赖我一些。我不想只当一颗受尽他呵护、被珍藏在精雕珠宝盒中的宝石。
每当他强顏欢笑着说没事,接着一个人骑车远行,那孤寂的背影,都让我质疑自己派不上用场。明明我们都该为彼此扶持,他却时常遥不可及。
后来有一天,一封超速罚单寄来。我起初并不以为奇,毕竟我深知阿豪骑车的脾性。何况近两个月来才寄这一张,想来他已收敛很多了。
我只少少几次帮忙收过信,因为通常阿豪会抢先我将信箱清空。但由于今天我临时代早班,而他刚好加班,所以比我晚回家许多。
我难得一次帮忙收信,想说这点罚鍰就一併帮忙缴清算了,当作为他减缓一些开销压力。我真心这么想。
我缴完罚鍰后,本想将罚单放到他抽屉里留存,当作我给他的一个告诫。
不料,抽屉拉开那瞬间,我才惊觉自己实在太单纯。
抽屉之中,满满尽是他超速被拍的罚单,细读违规事实那一栏内容,更是令我目瞪口呆,整个人定锚原地。我反覆阅读电脑打印上的字样,除了不敢置信,更多的是无力、焦虑与愤恨。其中一部份,源自于我对一切的无能为力。
出自尊重隐私,即便身为另一半,我却从未抽查过他私人空间的物品,衣柜、抽屉、置物箱,一概不在我管辖范围内。但这份好意,却让他有了窝藏罪行的好去处。真是好一个树洞呀!
我擦去默默流下的泪水,收起抽屉。
当晚,我诱导式地询问阿豪,关于他时常独自骑车夜游的事。
罚单上已标明违规时间和地点,而地点几乎是他平时不会去的,所以我根本不必迂回多问。
以我推测,阿豪特地挑选少人途经的地方,且还得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尽情放飞自我。但我无法推敲他此行为的频率和动机,毕竟这是我第一次不小心「拦截」到他的超速罚单。
几回问与答后,阿豪一时心虚,才向我透漏他一直以来的「坏习惯」:心情低落或压力过大时,他会仰赖骑车飆速的快感,藉以消解怒气、排遣压力。
「可是我在高速公路上也都骑这么快呀。」他紧张兮兮地吐出诡辩,这让我已消退的怒火重燃。
「先生,你超速都是在平路好吗?」单子标註违规的时速已逼近两倍!
「呃,这个……。」
「你骑这么快很危险耶!你不要命了吗?」
「我知道啊。」
「都知道了,你还犯?」我气势凌人、咄咄逼人。
「我……好啦,对不起嘛!」他自知理亏,示弱了。
但我不能就此打住,气势必须乘胜追击。
「我不要只听你道歉,我要你马上改掉!」
他面有难色,头转向一侧,不敢直视我一眼。
「怎么可能马上就改得掉呀?」他反问。
「不、管!」我踩定立场。
「我真的需要时间啦,拜託!」阿豪莫名学来了撒娇。
看他楚楚可怜的无辜眼神,我一时不小心漏了气。
「那好,你说,要花多久时间改?我陪你。」
他撇过头,一会用指掌按压后脖,一会搔着下巴,另一会又挠着鼓起的腮帮子,他思考时发出阵阵的嘶嘶声响。
我不语,只静候他的答覆。
而他似乎察觉到,我双手抱胸的力道逐渐加大,眉目间显露不耐烦,才总算心不甘情不愿地,给出既定的时程。
「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好不好?」
我必须承认,一听他坦承「坏习惯」,我满脑子满满的不解、疑惑,还掺杂无以名状的怒火。他明明早已不是大学生了,该要有作为一个大人的自觉,但为何还甘冒这种一出意外,便可能身受重伤,甚至失去性命的风险?
虽然我是因听过太多车祸惨案,而畏惧骑车、开车,所以至当时都还没考过驾照。但他是曾体验过车祸带来的伤痛的人,在交通安危上,他应当要比我更谨慎小心。
难道一切只为贪图一时的快感?
速度感是他的毒品,而我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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