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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无疾而终的闹剧」(1 / 5)

「谢谢你来找我。」这是珍·阿尔伯特对他讲的第一句话。她是个看上去五十多岁,一头棕色的头发配上一双棕色眼睛的拉美裔女人,她从狭长的走廊拐出来,身后跟着前台刚刚接见他的学生接待员。

「我已经通知校警了,有什么进展的话,我会联系你的。」

林鹤洋看着那女人忧心忡忡的脸,稍微平静了些,只是那一下子放大了他的心跳声,让他差点喘不过气。「所以……」他深呼吸了一下,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到底发生什么了?」

珍·阿尔伯特是苏瑞入学时被设计学院指派给他的学院顾问,虽说是学校职工与学生的关系,但林鹤洋明白苏瑞的为人,他待人真诚,总能和同样真诚的人成为朋友。林鹤洋看得出这位阿尔伯特女士发自内心地关切着苏瑞,这让他感到心安。珍·阿尔伯特问他,你知道苏瑞和他这位艺术课老师之间发生过什么吗?林鹤洋胸口一沉,心跳漏了一拍。

珍叹了口气。

她说,「我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了,因为苏瑞这学期不用再上他的课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讲过。舒尔曼教授——苏瑞去年开始上那门课起,就一直遭受着来自他的骚扰……并不是身体上的、舒尔曼一直试图在精神上控製他。苏瑞去年来找过我投诉,但我们做不了什么,只是给了舒尔曼一份警告……我很后悔那时没有更尽力地帮助他。舒尔曼在设计系一直是个相当德高望重的老师,领域内人脉也很广。我们学院职工都知道有多少学生想上他的课。我想,他大概是利用了这一点去威胁苏瑞。他很精明,从不在邮件或是短信中说私事,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那时,林鹤洋打断了她的话。他没有忍住直接吼出声来,连他原本磕绊的英文都在愤怒中变得丝滑起来,没做「出格」的事?那到底到了哪一步才算出格?!

女人沉默了几秒,磕磕绊绊对他说了抱歉,但抱歉又有什么用呢?林鹤洋只觉得眼前泛黑,那就像是他与苏瑞相识之前的世界。他同其他十八九岁的孩子一样,只觉得这世界是围着自己转的,但在那之前呢?在他来到这个学校的一年前的苏瑞呢?他到底交了什么样的朋友,上过什么样的课,有怎样的故事,又经歷过哪些快乐和伤痛呢?他见过雅各布·舒尔曼,窥探到一丝那男人与苏瑞经的过结,但他转口将这些变为自己口无遮拦的谈资。

「苏瑞是个好孩子。」珍说,「他上学期期末的时候跟我讲,如果下学期他还和舒尔曼有所接触的话,那大概就不是他自愿所为了。」她很大声地叹了口气,「所以你过来告诉我他去见舒尔曼,我立刻觉得还是报警比较稳妥一些……」

从走廊的窗户能看到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那些雪花簌簌落到玻璃上,又因为屋内十足的暖气被融成透明色。

「我、其实我原来见过他,jabshulan这个人。」林鹤洋缓缓开口道,「在我刚认识苏瑞的时候,我和他一起去了他们那门课的派对,然后我看到这个人,对苏瑞的行为很是奇怪——」

珍·阿尔伯特那张本就沉稳的脸变得更加凝重。「我们需要让校警知道这个。」她回答,呼吸很急促。她催促他把随身物品放到办公室,说如果校警联系她的话他也要同去,把这个情况跟校警讲清楚。

他们一直等到下午三点多,珍·阿尔伯特才收到了校警的回电。那通电话很长,十几分鐘后珍才从办公室走出来。在前往警局的路上,珍·阿尔伯特给他转述了事发的经过。

「他在图书馆遇到了舒尔曼和一个学生。」珍说,「一个中国学生,刚刚来到这边,第一次上舒尔曼的课,我想,他是从那男生身上看到了自己刚来时的样子——」

一个年轻,天真,远离家人,初来乍到的孩子。

一只完美的猎物。

「他预感不对,找去舒尔曼的办公室和他对峙,他开了手机录音,从舒尔曼的嘴里套了不少话。他们应该是起了些争执,幸好校警也在那时候赶到了……」珍继续说道。

「苏瑞呢?他没事吧?」林鹤洋却不太关心这件事的具体经过,他只希望苏瑞一个人莽撞跑去和那变态对峙没有被伤到。

「他没什么事,好像是和舒尔曼先生起了点冲突,校警没有跟我讲具体的情况。」珍有些愧疚地说,「如果我能再更上心地帮助这孩子就好了。」

「这、这不是你的错。」林鹤洋僵硬地回答。

——这又是谁的错呢?

笔录是在校警局一层一间小教室里做的,设施很是简陋,为了做笔录,他们将教室内的几把培训椅挪开了,搬了张桌子在中间,一侧放了两张培训椅,坐着两名校警,一名黑人一名白人,另一侧放了一张,坐着苏瑞,在比林鹤洋都高了半个头的壮硕校警的衬托下,显得有些过于瘦小了。

对于这样的情景,林鹤洋很睏惑。他在电影里看到的,和现在做笔录的场景大相径庭。他们难道不应该在一个封闭的阴暗房间里,门口有警卫把守,还有摄像头和录像机,所有人面色凝重到好像世界末日来临?

只有十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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