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张逐家里时,张逐正在吃泡面。
看见方孝忠满头大汗,表情严肃,他把手里的泡面桶递过去:“你吃饭没?”
“你吃,我不饿。”他在张逐对面坐下,郑重发出邀请,“哥,我们走吧。”
没头没脑的一句,张逐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走哪儿去?”
“离开这里。你之前跟我说的,你忘了?”
“没忘。”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嗯。”张逐喝完最后一口面汤,站了起来,顺其自然得像是他们早已经约好今天一起离开。事实上也没有约,张逐还得问,“你想好要去哪里了?”
“还没,不过去哪儿都要先去南泉市。”
“那就先去南泉市。”张逐又问,“你有多少钱?”
方孝忠掏出兜里所有的钱,只有三百多元,其中大头还是上次卖手表的钱。其实家里给的零花钱不少,但他要接济张逐,还时不时被田兴旺压榨,打开存钱罐就只有这些。
这时他又为难起来了:“有点少,是不是不够?”
张逐拿过钱揣自己兜里:“车费够了,到南泉再想办法。”
说定计划,方孝忠就回家收拾行李,也让张逐收拾,一会儿再碰头。知道没法带太多东西,他只快速拿了几件换洗衣服,还好夏天的衣物不占空间。再来找张逐,看他在楼下等他,双手揣兜,只搭了一件薄外套在肩上。
“你不拿点行李?我们不会再回来了。”
“没什么要拿的,走吧。”
方孝忠右脚搭在翘起来的脚蹬,再用力踩下。车轱辘转动的的同一时刻,张逐默契地按住后座跳上去,收起两条长腿,踩在车轴中间凸出的铁栓上,动作一气呵成。
同样是汗如雨下,方孝忠却不觉得累,更加卖力地踩着车。到了洪城,他没有直奔汽车站,而是先去找了向桃。
在家吹着空调午睡的向桃一开门,瞅见他这俩被晒成了红虾,吓了一跳,赶紧把人请到家里凉快,方孝忠却说不用,他只提一个要求:“五百,我这自行车也卖给你。”
“啥?”
张逐解释:“我们需要钱。上次他就说自行车卖你,你那时没钱,这会儿有了吧?”
向桃很无语:“你看我这么像冤大头么?”
方孝忠退一步:“你上次说有认识的人想买自行车。”
“你不是又不卖了?”
“我现在卖,他还买吗?”
向桃回屋打了个电话,说他那朋友还买,但现在他只剩两百多块,问方孝忠卖不卖。
方孝忠一咬牙,反正以后也用不上了,眼前更需要钱:“卖。”
一行人去跟“买家”碰头,自行车坐不下三个人,打车又搁不下自行车,向桃被迫跟他们一起晒太阳,一路不停骂娘。骂了一阵,终于想起来问:“怎么突然这么需要钱?”
“我们打算离开这地方。”方孝忠说。
“离开?去哪儿?”
张逐解释:“离家出走。”
方孝忠补充:“不回来了。”
向桃:“……”
“你俩没疯吧?”他看看两人,一个一如既往神情冷漠,一个满脸苦大仇深,“谁的主意啊?”
“我的。”
“怎么,跟家里吵架了?”
方孝忠摇头:“就是不想再呆这种地方,丛林法则,弱肉强食,人活得跟蝼蚁一样。”
向桃一怔,好像他第一次认识方孝忠,头一次见这小子这种神情,更想不到他说出这种高深莫测的话。
“就算你要走,你干嘛把张逐带走,那不是没人给我写作业……不是,他能考上一中,以后还能念大学啊。”他又问张逐,“你就这么跟他走了,学也不上了?”
俩人都理所应当看向他,仿佛他问了一句废话。
“……”向桃实在是无语,“以前只觉得张逐神经兮兮的,现在看来,你哥俩都挺神。”
自行车最后以二百五十元成交。
日头西斜,哥俩揣着所有家当,直奔长途汽车站。赶在天黑之前,买了去南泉市最后一班车的汽车票。
车子开出去没多久,傍晚的凉风一吹,张逐就歪歪倒倒打起了瞌睡。方孝忠跑了一天,也身乏心累,但精神亢奋,没有一丝困意。他坐直后背,才能把张逐如鸡啄米一样往前点的脑袋按在肩上放稳。
洪城很快被抛到身后,窗外全是陌生景象。张逐个高,方孝忠硬挺着才能撑住他,腰和肩很快就开始发酸,心里却有一种未曾有过的轻松。
去他妈的田兴旺!
去他妈的方守金!
去他妈的补课费!
终于可以摆脱了,他那狗屎一样糟心的生活!
他那亲爹既不称职,也完全不在乎他,连送他去补习班这种小事都不愿意做,结果就是他碰到田兴旺这帮坏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补课费被抢走。
这不是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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