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我身上没有,昨儿收废品全付给老乡了。”她马上又说,“你等你爸回来,他开店的,身上有现钱。”
他不想等方守金,就说:“你去银行给我转点就行了。”
“转转转,你回来除了会要钱还会干嘛?”雷亲婆口气不善,“我这风湿犯了走也走不动,你爸马上就回来你也等不得。”
对这些责备,方孝忠没有去反驳。他已经知道,身上没有钱只是幌子,让他等方守金回来,才是的目的。
他很想转身就走,更想说他不要方守金的钱,但他说不出来,脚步也动不了。他需要那些钱,别无他法。
“我跟你爷都老了,赚不了钱了。好在你爸现在还像点样子,他搞的那饭馆多少还能挣点钱,要不然你这高中大学的,也没人供得起。”
听到这些话,方孝忠更像吞下一口苍蝇。奶奶的意思他很明白,他还得仰仗方守金供他上学,所以不允许他这么置气。
“那店离你一中不远,下回没钱了,你直接去找你爸就是。”
“他不是我爸。”
雷亲婆竖着眉:“混账!我告诉你,他就是你爸,你就是他儿子,父子还能说不是就不是了,没有体统。”
方孝忠还想争辩,但继续吵下去,他又怕会忍不住把真相说出来。之后又会怎样呢,他会不会连此刻的自由都一并失去?
他塌着眉毛,低眉顺眼,心头一酸,憋出一声哭腔:“奶,我从小就跟着你和我爷,我是你们养大的。方守金一天也没管过我,以后我给你们养老送终报答你们不行么?”
看他这可怜模样,雷亲婆冷硬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松动。但她立马转过头去:“我跟你爷才不要你的报答。报答我们是你爸的事,报答你爸才是你的事,不要弄错辈分。”
“奶奶……”
“别说了。你的名字还是我给你取的,就是要你做个忠诚孝顺的人,你说这种不忠不孝的话,你对不起这么好的名字。”
鞭子给够再给点糖,这拿捏人的手段雷亲婆无师自通。她又好言劝道:“事情过去就算啦,都是一家人,你爸爸他喝醉酒一时犯错,现在也改好了,你还要置气到什么时候才消停啊。”
方孝忠不是置气,他也知道奶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只不过是要逼他就范,以维持她心目中的“一家人”和长幼尊卑的秩序。
可他就是这么软弱,从小依赖这彪悍的妇人。哪怕现在他长大了,她变老了,总还是有种无形的力量迫使他妥协。
方守金回来了。
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这样打照面,纵使心里再多憎恨厌恶,一见着这男人却仍不敢直视,连手也不自主开始发抖,方孝忠赶忙把手揣进衣兜里。
方守金看他却像是无事发生过,轻松又亲热地跟他打起招呼:“哟,小忠回来啦,那晚上得搞点好菜吃。想吃什么,我现在去买?”
方孝忠低着头,不搭他的话。
“他回来拿生活费,我这儿没现钱。你身上有,你先给他。”雷亲婆替他说。
“要多少?”方守金爽快掏兜,大方地数了几张百元钞票递过去,“这些够不够?”
这钱显然比平时他的生活费要多,方孝忠没有伸手,他不愿意从方守金手里拿钱。
雷亲婆瞥了一眼:“他就是上学吃个饭,哪里用得了这么多。要我说,不住校了,回家还吃得好,又省钱。”
生怕不让他住校,方孝忠咬死:“我要住校。”
“学校有家里住着舒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
“我说了,要住校。”
方守金想了想,又把钱收了回去:“我先去买菜,你晚上就在家吃。”
看方守金走了,方孝忠又后悔不已。如果刚才他拿了钱,忍受那一时的屈辱,现在他已经可以走了,而不是还要等着一起吃晚饭。
如鲠在喉的一顿饭,煎熬着吃完。看奶奶还是没有掏钱的意思,方孝忠再提醒:“奶,我得回学校上晚自习了。”
“生活费找你爸要去,我去洗碗。”
雷亲婆端着空碗去了厨房,屋子里就剩下方孝忠和方守金。方孝忠没再开口,方守金掏出钱递给他。
方孝忠还是不接,方守金把钱放桌子上,就瞅着他。
方孝忠看着餐桌上的生活费,狠狠咬着槽牙。他不想要,又不能不要。越是纠结得久,越要跟方守金一起耗。打破自尊、忍下反感,只需要一秒,不然他就要一直这样拉锯,最终方孝忠还是伸了手,他只想赶紧离开。
在他的手指触到钱的那刻,方守金突然抓住他的手背,笑意淡淡地:“怎么就这么大脾气,还哄不好了。”
这触碰却像是被蝎蛰蛇咬,方孝忠猛一下把手抽回,转身就跑。
自行车一路狂蹬到学校才停下,平时半个小时的路程,这天十五分钟骑完了。他颤着肌肉酸疼的腿从自行车下来,满脸都是汗,捏成一把的钱,也被手心的汗水浸透,变得皱巴巴的。
他撑着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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