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蕊思量片刻,摇了摇头:“她比我们跟的夫人久,心思赤诚,我想应该不是她。不过她心思简单,买了东西来时难保不被人动了手脚。”
安婆婆颔首道:“派人把她寻回来,我要好好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下头婢女应了一声,赶紧出去了。
屋子里,青竹和玉荷仔细守着苏遮月,虽然苏遮月面色有所复原,但是这违背主上命令的擅用,她们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别的岔子,故而一刻也不敢松懈。
苏遮月口含玉球,不一时便进了梦中。
这一回却非那渺茫的云雾,而是一条幽深长道。
她也不是慢悠悠地闲游,而是在急速奔逃。
苏遮月手脚都用铁链子绑着,后面好似有什么可怕的事物在紧追不舍,她一边回头一边跑。
戴着铁链的玉足踩过山道,石子嵌入她的脚心,皮肉刺破,
钻疼感一阵接着一阵袭来。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不能停下。
风声在耳畔呼啸而过,树叶沙沙作响,头顶一轮血月高挂。
裙袍被荆棘不断划破,撕扯出一条又一条的口子,很快就割到了她的皮肉。
树木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可苏遮月慢不下来一点点。
她只能不住地逃跑着,拼了命地往前逃。
在她茫然的意识里,只要不被后面黑雾中的东西捉到,她就能避免极其可怕的事。
树枝和荆棘枝桠无数,在她的急奔中不住地划过她的身体,就好像是抽打在她的身上,手臂,小腿,大腿,血痕一点一点显现出来。
她跑了不知多久,一身白衣已然变成了血裳。
密密麻麻的疼痛包裹着她的周身。
不知跑了多久,这一条路终于到了尽头,竟然是一处断崖。
苏遮月站在崖边,往下看,不是寻常的流水,而是火焰,好似火山熔炉一般。
她半点不敢向前,可是向后一看,那里的可怕黑雾不住地向她涌来。
苏遮月一时恍惚,竟然从那里看到了李俅那张脸,是他与她初遇时的样子,
他向她走来,叫着她的名字“遮月。”
以一种无限的温柔缱绻的口气。
“我们一起私奔吧。”
白衣清俊的书生向她伸出手来。
苏遮月不断摇头,口中直呼:“不,不,你不要过来。”
“遮月,我是你夫君啊。”
“遮月,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不!”
苏遮月惊恐地叫出声,“你不会的。”
仿佛被她这一声打破,那个清俊的面目缓缓变得麻木不烦。
“你自己生不出来孩子怪我吗?”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
“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
一黑一白两张脸反复重叠地变换。
苏遮月越来越害怕,脚下登落的石子坠入岩浆之中,顷刻间就化为了烟气,什么都不剩。
前面是熔炉,后面也是熔炉。
苏遮月怕到极致,反而异常地冷静下来。
李祁离她只有一步之遥,那只手臂如同漫天巨网一般向她照来。
苏遮月双目一闭,转身就往熔岩中跳去。
被他抓住,她宁肯死。
二梦
苏遮月的身子失重般下落而去。
狂风怒吼,火舌肆虐,滔天的热焰骤然席卷她的全身!
四面八方的灼烧感,带着难以忍耐的痛苦,几乎将她整个人烧熔。
就在苏遮月以为自己要灰飞烟灭的时候,忽然间,“咚”地一声,她掉进了水中。
不是滚烫的溶岩,
是冰冷的深潭!
在她掉进水里的那一刻,四周的光亮同时泯灭,重归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苏遮月神智昏沉,直直地下坠而去。
水流在她身边不住上浮。
她越陷越深,却没有之前那次的溺毙感,宛如一条人鱼,学会了在水中吐息纳气。
直到双脚碰上潭底坚硬的岩石时,她才忽然间回过神来,“呜呜”叫着,双手求救般地不住向上伸展,然而却怎么也游不上去。
头顶上像是覆了一层看不见的水板,将她牢牢地封在水底。
苏遮月使不上力气,不得不停了下来。
上不去,便只能在四周的黑暗中摸索向前。
潭底似乎布满大大小小的岩石,被流水经年累月的冲刷,变得如同鳞片一般光滑。
苏遮月时不时地便为那光滑要命的石头绊着,身子一倒,膝盖好几次跪摔在地上。
幸好有流水缓冲着,没叫她摔伤。
这水底似乎还长着细细长长的水草,在苏遮月摔倒的时候,偶尔缠上她的足踝,小腿。
冰凉滑润,往往激起苏遮月一阵莫名的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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