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外,西杜丽还在念着那份长长的名单,她那从未停歇的声音,像是要用尽自己的余生来诵读这份名单上的名字,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言语间的哽咽逐渐控制不住,声音也变得支离破碎。
当吉尔伽美什将掌心覆盖在她的眼睑上时,她在黑暗中看到了女孩脸上的泪痕:“厄拉普,阿尔加尔……”
不,别这样,别再说了……
“塔兰特……”
不,不……
“恩奇都……”
不。
她再度陷入沉睡,这一次的梦中有鲜血与烈火,到处都是人们的哭嚎和惨叫声。
然后火焰熄灭了,血被烤干了,留下毒辣的烈日和干涸的土地,世界褪去了颜色,变成了惨淡的灰白,漆黑的渡鸦在上空盘旋,偶尔降落啄食死者的血肉,像是在品鉴这场死亡盛宴的味道。
很快,鸦群便发现了她,它们围拥过来,争先恐后地想要啄食她的身体。缇克曼努放弃了抵抗,疲惫地张开双臂,迎接黑暗的到来,可渡鸦们的爪子一触碰到她的身体,便如水汽般蒸发,变成了无数莹莹的光点环绕在她身边。
在这光耀的簇拥中,缇克曼努隐约感觉到有某种存在拥抱了她,亲吻了她,对方的低语在她耳畔响起。
“别担心,奇迹是不会泯灭的。”那个声音如是说道,“去吧,缇克曼努,继续向前走。”
她恍惚地听着这个声音(如此熟悉),下意识地想要回抱对方,然而那些光点很快在她的怀抱中弥散了。
伴随着光耀的消失,周围霎时暗了下来,天空中的烈日、盘旋的渡鸦们,还有周围焦黑的尸体也都不见了,唯有一轮明月静静悬挂在夜幕中,淡银色的月光在她眼前形成了一条长长的小径。
是了,一旦她停下,那么之前的努力就都付之东流了。
她沿着月光小径不断向前,步伐缓慢,但是很平稳,她心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她知道火焰再也追不上她了。
………………
第二次醒来时,缇克曼努并没有变得精力充沛,只能说比上次好一些,但足以让她在不用别人帮忙的情况下独自站起来了。
这一次守在她床头的是西杜丽,她本在闭目养神,但听到一点动静,就倏地睁开眼睛,像是一只机警的猫头鹰,在意识到那些微的声音是源自于她时,西杜丽明显松了口气,低头揉了揉有些红肿的眼睛。
“猊下。”西杜丽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您要喝点水吗?”
缇克曼努点了点头,但在t西杜丽打算起身时拦住了她:“让别人去烧水,你留在这里,我需要知道现在的情况。”
闻言,西杜丽的眼神虚浮了一下,好似在不经意间又陷入了回忆的泥沼,但她须臾便缓了过来。
“城市几乎全毁了,但是哀悼之塔还在。”西杜丽说,“算上一些暂时停留在乌鲁克的商队,统共有142人活了下来——目前为止是这样,前几天不断有人因伤口发炎而患上高热,我想这种情况还会继续持续下去……”
说到这里,她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缇克曼努看到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猊下,塔兰特和恩奇都大人……他们……”
“我知道。”她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但并不成功——不知道在西杜丽眼里,她此刻的表情看起来是否充满了狰狞,“等一切都结束之后,他们将以与他们功绩相匹配的身份下葬,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也会得到报应。”
“可是猊下,有权释放天之公牛的只有那位大神……”
“我知道。”她加重了声音,作为强调,“而我还会教他知道——当那份报应真正降临之时,他会希望自己也早早死在了这场大火里。”
她起身推开身上的被褥,站了起来,慢慢活动身体的每个关节:“卢伽尔呢?”
“王带着人去清理通往哀悼之塔的道路了。”西杜丽说,“王说这片土地上的玛那已经干涸了,所以他不能轻易动用力量。”
缇克曼努如有所感:“王之宝库也打不开了,对吗?”
“……是。”
她并不惊讶,甚至觉得盖亚早就可以这么做了,如果要说有什么是真正出乎她意料的,大概只有复活进程中的不顺……也怪她太托大了,习惯了这种罕见的奇迹,于是把它当成了某种天然合理的存在。
“另外……”西杜丽吞吞吐吐地说道,“塔木卡大人逃走了,一些隶属于他的商队成员也跟着他一起走了。”
闻言,缇克曼努不由得怔了一下——好吧,第二次的出乎意料显然比她想象中来得快。
既然结果已经产生,质问原因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他还带走了什么物资?”
“基本都是酒水。”西杜丽说,“还有少数的粮食,药品几本没有动。冬季已经过去了,入夜后不需要用酒水暖身,所以总体而言没有造成太大影响。”
她的语气带着些宽慰的意味——和别人不同,西杜丽知道她对塔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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