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乌尔宁加尔就是无法应对他表现出的善意。
不仅是因为他难以承受这种陌生的温情,也因为那个时刻萦绕在他心头,如幽灵般徘徊不去的疑问——如果他也像对方一样在母亲身边长大,像他一样生活在爱与关怀的包围中,而不是只能去做别人记忆的小偷(他一直因此对西杜丽心怀愧疚),是不是也能像他一样,总是轻松坦率地向别人表达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养成现在这种糟糕的性格,只能通过命令和恶言恶语维持着与别人的联系?
“我……”乌尔宁加尔深吸了一口气,“我和你恰好相反,莫德雷德,我非常——非常地讨厌你。”他避开了对方探究的眼神,“然而,你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对我产生触动……听着,这对我而言并不容易,但我会试着与你和平共处,不只是为了回报你的善意,也因为我不希望缇克曼努回来后会对我们的矛盾感到困扰。”
莫德雷德拍了拍他的肩膀:“安啦,指甲盖~没必要为我做出什么改变,无论是过度恋母的兄弟,整天板着一张脸的兄弟,还是嘴巴又贱又坏的兄弟,我都已经习惯了。”
他的嘴角再一次抽搐起来“……和平共处的第一个条件就是你改掉这个该死的昵称。”
自那之后,他和莫德雷德的关系渐渐缓和,对方也没有再提起过那个绰号——莫德雷德曾提议叫他“乌尔”,但乌尔宁加尔觉得那样过于亲密了,让他感到非常恶心,所以他们暂时以名字作为对彼此的称呼。
不过,在乌尔宁加尔尝试对“摩根的孩子”放下成见后,他发现自己和加雷斯的相处远比和莫德雷德相处时要轻松得多。
他认为这可能是生性不合的缘故。加雷斯虽然有时会做出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但大部分时间(只要不遇到什么看起来很好吃的植物或动物)都表现得十分聪颖、识大体,偶尔还会展示一下周游世界的丰富阅历。
而莫德雷德……就只是莫德雷德。
好吧,虽说对方也有自己的苦衷(据说是受返祖的影响),但苦衷并不会改变事实,乌尔宁加尔无法忍受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更刻薄一点的说法是,他无法忍受傻瓜。
在启程回乌鲁克的前一天晚上,乌尔宁加尔收到了父王的密信。
虽然是父王传来的信,但信件似乎不是父王本人写的。一来,草纸上的笔迹让他十分陌生;二来,信中的措辞十分礼貌,甚至关心了他在拉伽什的近况……估计是父王新任命的书记官吧。
话说这个新书记官是不是有点过于感性了?居然还自作主张地在信尾加了一句“希望你在那边平安无事”,父王才不会用这种温情脉脉的方式对他讲话呢……倒不如说,光是设想一下那个画面就已经让他头皮发麻了。
“抓几只活的魔兽回去,最好是乌鲁克附近捕捉不到的种类?”乌尔宁加尔喃喃道,“好奇怪的要求,我怎么可能记得乌鲁克附近有哪几种魔兽……干脆都各抓一只带回去好了。”
嗯,当初选择带上红龙果然是正确的决定,否则还真不知道该找谁来负责这些粗活累活。
吉尔伽美什是被窗外嘹亮的鸟鸣声叫醒的。
睁开眼睛之后,他掀开床帏,看着洒满了整个房间的明媚阳光,意识到时间恐怕比自己想象的更晚。
自己多久没有像这样一觉睡到自然醒了?有那么一会儿,吉尔伽美什甚至觉得那些轻松愉快的时光似乎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乌鲁克的各项改革正在稳步推进t,但还远远不及它最繁荣的时候,尽管如此,仅仅是那种熟悉的旧日时光的回溯,就足以使他感到放松、惬意,再多的黄金也换不回这些。
唯一可惜的是床边如此空虚……
一些糟糕的记忆再度浮现——昨晚,缇克曼努和西杜丽讨论工作一直到深夜,于是顺便睡在了西杜丽的屋子里。与此同时,吉尔伽美什特意把自己的工作搬到缇克曼努的房间处理,方便晚上留下来同被而眠,结果直到后半夜才得知了她在别人那里过夜的消息。
很难不怀疑这是西杜丽的报复。虽然王的辅佐官总是给人以温柔知性、落落大方的印象,但吉尔伽美什从小和她一起长大,深谙这个女人的秉性。光凭对方能念叨“某个雨夜王居然在猊下讲故事时偷偷把我从猊下身边挤走了”这件小事几十年都不嫌烦,就能看出她是一个非常记仇的人。
起床后,他本想和缇克曼努一起享用早餐,却从仆从口中得知卢伽尔之手一早就去藏书库了。吉尔伽美什不禁嘴角抽搐——久别重逢后的第一个晚上,她对他是如此主动和热情,即使最后被西杜丽和塔兰特这两个捣蛋鬼打断了,他都没有特别恼火(当然也不是完全不恼火) ,毕竟日子还很长,没必要急于一时。
但自那之后,缇克曼努很快又回到了“卢伽尔之手”的身份中,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工作。别说弥补那晚被打断的春风一度了,连能亲热一下的时间都很少,亏他这段时间还特意把梅林和阿伽打发去了其他地方……
吉尔伽美什仓促地应付完了早餐,随后便快步赶去藏书库,以免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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