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老医生指着屏幕,“你这个三焦经不通,所以才会有这样生理和心理的问题。”
“……什么问题?”李时皱起眉。
“经络不通嘛,”医生说,“我建议你,注射我们自主研发的脑细胞酶,对人体没有伤害,不留疤痕,做完三天就能见效,会从根本扭转你的这个病态的思想……”
“大夫,”李时打断了对方,感觉一瞬间血液都从四肢流向心脏,“您说,我的什么思想?”
“你放心,”老医生放低了声音说,“我呢是专业治疗这个同性恋病的……”
专业“治疗”同性恋的。
这就能够解释李时刚才所看到的医院简陋的门面,以及连科室都没贴的小小诊室。
母亲是怎么想的呢?
按李时的揣测,她一定不好意思告诉亲朋好友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也并不具备上网查询的能力,那么多半是偶然道听途说,再一点点厚着脸皮打听过去。
那个时候,她用的借口会是什么呢?
“我家亲戚有个小孩……”之类的吗?
她会怎样跟医生描述自己,怎样去形容自己的“病态”?
李时想着这些,只觉得心脏发痛。
他的目光漫无目的地飘过诊室里杂乱的陈设,病床,还有奇奇怪怪的仪器。
有多少人真的相信这是一种病态,才会自愿或是被逼着在这里做这些所谓的治疗。
李时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
他的心头一瞬间被压了太多东西,如同醍醐灌顶,本该是灼心的滚滚炙热,真的降临到身上的时候,感受到的却是一片空落冰凉的茫然。
“抱歉,我不需要。”他站起身,没多说什么转身往外走。
“没关系,你想好了再来。”医生没挽留,在他背后说了一句。
他没回头。
走廊里没什么人,楼道尽头的小窗透了些秋日的阳光进来,将这片狭小的空间映照成暖色。
见他出来,之前坐在长凳上的母子站了起来,母亲拉着看起来还是中学生的儿子一步一拖地往这边走过来。
李时和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听到男孩在小声嗫喏着:“妈,我没病,我不想打针了……”
在这一瞬间,李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忽然伸手拽住了那个男孩。
“你干嘛?”女人警惕地看着他。
李时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她,艰难地开了口:“您这样做是没有用的,这不是病,不会被治好,也没必要治疗……”
“你懂什么,”女人把男孩的胳膊从李时手里拽了出来,又多扫了李时一眼,仿佛有所顿悟,“……你也是?你离我儿子远点好吧,真晦气。”
李时怔怔立在那里,看两人进了诊室,自己转过身慢慢走出医院。
诊室里男孩的哭声一声高过一声地朝他追过来。
王鹏飞一早去社里交了稿,得到了“等我有空看”的反馈,便提出自己出去转转找找新闻,开着车出了单位。
今天是秋日里难得的秋高气爽又不刮大风的好天气,路边的叶子打着旋儿慢悠悠降落下来,让人的心境也放松起来。
他不知道李时几点能结束,想着李时早上出门八成没时间吃饭,便去打包了点早餐,早早按李时给他发的地址赶了过来。
医院出乎意料地不太醒目,王鹏飞开着车在街上错过了两次才终于找到。
他下了车,正皱着眉仰头打量着医院破败的门庭,便看到李时从里面走了出来。
李时好像心事重重,没看到他,只自己在门口站住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王鹏飞这里看去,他就像是一棵秋天的树。
他是这样锐利优雅,又是这样孤独单薄,两手空空独立天穹之下。
“小时?”王鹏飞走前了几步去喊他,“怎么没抓药?”
李时抬眼看他,一双眸子如同玻璃珠一样,没有丝毫光彩,愣了有两三秒,才略有反应地眨了眨。
“大飞,”他念完这个称呼,忽然活过来一样急切地去拉王鹏飞,“大飞,大飞你救救他。”
“救救……谁?”王鹏飞刚问完,就听到在李时身后的医院里隐约传来孩子的哭叫声。
李时呼吸都乱了,眼睛里的慌张似乎一碰即碎,他抓着王鹏飞衣服的手攥得很紧,指节都变成了白色,却没再出声。
“我去看看。”没时间再问更多,王鹏飞拍拍李时的手,拔脚冲了进去。
找到孩子所在的诊室不算太困难,但眼前的情景却是他完全不理解的。
看起来是孩子的妈妈和一位老医生一起压着一个少年,医生手里有个很粗的枕头,针管里面浑浊的液体看着十分可疑。
“住手!”王鹏飞心里没底,嘴上倒很硬气,“干什么呢?你这什么药,有经营许可吗?”
“你是什么人?”老医生狐疑地看着他。
王鹏飞从衣兜里拿出证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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