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温一听,便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他的目光在堂下诸位名医身上稍一留连,便开口道:“陶大夫言重了。关于令堂之病,温确实有些新的思路,且所用药材大多寻常,并不需耗费多少。”
“只是这方法却非温所首创,而是出自一位不世出的名医之手,其方义理明晰,中正平和,温自愧不如。”
陶升眼前顿时一亮:“能得薛先生如此推崇,想来此人必然医术通神。不知却是哪位名家,现在身在何处?”
他这般说着,目光也扫向堂下众人,见他们也好奇地交头接耳各种猜测,情知此等名医不大可能混迹其中,不禁心下微叹。
薛温微微一笑:“大隐隐于市。说来也巧,这位名医此刻一直身居长陵,只是为人淡泊名利,一心只顾着精研医术,平日里要么穿行于闾巷之中,为市井小民义诊,要么便匿迹于山野之中,尝试药性,是以医术虽高,却名声不显。”
听他这么一说,陶升心中更加热切,下方的五陵名医也都面面相觑,对这位近在身边却从未听说的名医充满了好奇。
“既然这位老先生就在长陵,那不如请他一同前来,与薛先生共同参详家母的病况,不知先生意下如何?”陶乐问道。
这话正中薛温的下怀。这次他奉命来长陵,一则因为陶母的病症,与陛下极为相似,所以准备在她身上试验一下莲先生的医案,这二来嘛,就是寻访她的名医舅父,最好能够得他认可,拜入门墙。
“温,求之不得。”他郑重答道。
“不知这位老先生如何称呼,居于长陵何处,升这便派人去延请。”
薛温自然已经从墨公子那里,得到了相关的情报:“先生姓文名溥,现居于归义坊……”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堂下的众人之中,却忽然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陶升与薛温移目看去之时,却见到面露异色的,正是长陵回春堂的坐堂名医,名唤高良。
莲舅的名声不太好
怀仁坊文宅。文溥坐在下首,面上满是忧色,而坐在上首的文周,脸上却是如被冰霜,冷冽非常。
“好啊,好啊!”他沉默了良久,重重地拍着身前的案几:“洛成老贼,竟敢如此对待兰儿之后,寒冬腊月将他们赶出家门,不知所踪——简直是不当人子!”
“要是茵茵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我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定要去找那老贼讨个公道!”
“阿翁且息怒。”文溥因为先一步得到了消息,这会儿已经将怒气按捺了大半:“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去寻找三个孩子的下落。”
“寿泉里的人曾看见茵茵带着阿昭回去过,只是后来那洛成执意要将她许配给一个傻子,再之后就少有人见过她,说不得茵茵便是因为这事,才会逃离的。”
“只是她一个女儿家,又能走到哪里去?想来只要多找些人去周边寻访打探,总能得到消息。”
“事不宜迟。”文周腾地一下跳了起来,气势汹汹地大踏步向外走去:“你阿母病着,你便在家中好好照看她,我亲自走一趟忻州。那边还有我当年的几个老兄弟在,有他们相帮,定能将茵茵他们找出来!”
“阿翁,您且等一等!”文溥没想到父亲会急成这样,连忙阻拦道。
“还等什么?”文周不满地道:“那是你的亲外甥和外甥女!昨日长陵已下了初雪,忻州那边只会比咱们这更冷——晚一天找着人,就多一分危险!”
“儿子并非是想拦着你。只是阿翁要走,总得要带些行李盘缠,我这便去让林氏收拾,然后再去给您雇辆车……”
敲门声就在这时响起。林氏去应了门,不多时便进屋说道:“阿溥,有人找你上门看病。”
“若非急症,便请他们留下地址,我稍后便过去。”文溥应道
“我已经问过了,病症虽重,可也不在于这一时半刻。但是……”
“但是什么?”文溥没有多想。他现在早已名誉扫地,肯请他看病的,要么就是相熟的街坊邻里,要么就是有什么难以告人的隐疾,又或是没人愿意接手,死马当活马医的病患,并不作他人想。
他拉过了妻子的手:“你来得正好,我有事交代你。”
林氏性情向来柔顺,但这会儿的表情却有些犹豫:“可是,来请你的是陶家的人。”
“陶家?”文溥想了一下怀仁坊的邻居,连带着归义坊的也琢磨了一回,并不记得有姓陶的人家。
林氏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是荣康坊的那个陶家。来人穿得体面,还专门备了轿子,说一定要请你过去一趟。”
她的话音一落,父子二人都十分惊讶。
“荣康坊陶家?怎么可能。”文溥苦笑着摇了摇头:“一定是弄错了,要么就是有人跟我开玩笑。”
“是真是假,去会上一会就知道了。”文周说道:“溥儿你也是师从名家,若非当年被那起子泼皮赖上,也不比那些个所谓良医差上什么,那陶家怎么就不能慧眼识珠,特意来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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