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刻钟,他便会消失于茫茫人海之中。包裹内有备好的行传和足够的金钱,足以让他从此消声匿迹,安享晚年。
宋大掌柜从一口枯井中爬出来。这里本就是一处荒废的了小院儿,位置就在西京南门附近,只要转过一条街,就能汇入上元节出游的人群之中。
时间已近午夜,来自五陵的游客已经陆续出城离去,他只要混在其中,从此便是海阔天空。
然而他并没有能推开小院的门。
“宋扬?”一名男子自天而降。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年纪,身姿挺拔气宇轩昂,双眸黑亮清澈,怀中抱着一件用白布包裹的条形物体,声音温和悦耳。
宋大掌柜处变不惊,面上露出了习惯性的笑容:“小兄弟怕是认错人了,我不是宋扬,更不认识那个人,还……”
章庆微微一笑:“那就没错了。”
“呃?”宋扬有些诧异:“既然如此,那就请便……”
眼前的人影似乎晃了一下,有微风拂颈,带来丝丝凉意,而那人,却仍然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
刺痛就在这时自颈间生出,宋扬想要开口问一句为什么,却怎么都说不出一个字。
他用力地呼着气,肺泡却再也无法充盈起起,只能一口口地吐着粉红色的血沫,在极致的灼痛中失去了知觉。
章庆的身子如鹞鹰一般扶摇起落,灿若星子的双眸在夜空中无数孔明灯的映射下熠熠生辉。
“阿母您看,天上有位阿叔!”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指点着章庆,兴奋地喊道。
灯光月华同落在她与母亲身上,将衣服上层层叠叠的补丁,也都照得纤毫毕现。
今晚的热闹与喧嚣都是属于其他人的。她们母女俩各自背着背篓,专门贴着街边行走,拾捡着旁人丢弃的各色杂物。弃置的面具,破碎了的花灯,以及游客们吃剩的食物。
章庆微微屈指,一道劲风便拂落了母亲的额发,恰好遮住了她的眼,另一只手则轻轻地向小姑娘的方向,弹出了一个不大的物件儿。
小姑娘看着突兀地躺在自己手心中里,被捏成了小船形状的金裸子,稍微愣了一瞬便跳了起来,把那金裸子凑到母亲面前晃来晃去:“阿母,我们有钱了,可以给阿翁寻个郎中瞧病了!”
章庆微微一笑,几个闪身之间,便已经消失不见。
一出醉金窟,洛千淮的脚便软了,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墨公子伸手欲将她拉起,她也试图积极配合,但浑身骨头肌肉全都不听使唤,怎么也站不起来。
墨公子半点都没有犹豫,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
“哎,你做什么?”一直像鹌鹑一样瑟缩在卫岚身后的文嘉冲了出来。
之前在赌斗台上的时候,他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
那头雪豹比他想象的还要硕大,尖牙利爪,动作快得惊人。
饶是他使出了全身解数,也有几次成功地击中了雪豹,但到底是手无寸铁,并不能给对方造成致命打击,反而激发出了它的凶性,在自己身上留下了一道道伤痕。
若不是眼前的这位少侠出手,他现在已经葬身于豹腹了。
一念及此,他便浑身冰凉。
感激涕零地拜谢救命大恩,却意外地听见了表妹的声音。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真正救下自己的人是茵茵,而跟她并肩站在一起的那位冷面贵公子,竟然就是江湖上人人称颂的解忧公子!
他向来觉得自己的胆子足够大,可是在解忧公子面前,却只觉得对方威仪深重如高山仰止,竟连开口说话的胆气都不足。
可那都是在看到刚才那一幕之前。自家表妹尚未及?,之前听阿母提起过,似是已经看好了陶七公子,应该就是这两日就会安排相看。
找到你很难吗
解忧公子虽是江湖中人,可能不那么在意这男女大防,但也不应该全不在乎。这样亲密的姿势,就算是夫妻之间,也不好当着外人的面来做,可他就这么毫不顾忌地抱了,还就在自己这个表兄的眼皮子底下。
文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忽然生出了这么大的胆子,竟然直接冲了出去,对着解忧公子大喊大叫。
墨公子只是淡淡地睨了他一眼,连一个字都没说,便转身大步离开。
“放下我家茵茵!”文嘉热血沸腾,只是身手却配不上他的这点子血性,被人提溜着后颈拎了回去。
“差不多行了,文大郎君。”卫岚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上一个跟公子这么说话的人,尸体都喂了狼了。你要是觉得意犹未尽,那我再把你给送回赌斗场去,还省得麻烦我们自己动手,如何?”
文嘉的气势立即就弱了一截,但依然在据理力争:“可那是舍妹!她还要嫁人的,家里已经在给她相看人家了!”
卫岚低声笑了起来:“你说的是那个周七?连我家公子一根汗毛都比不上,哪里配得上洛大娘子?”
“可他愿意娶茵茵,给她正室的名份!”文嘉义正辞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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