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倒把侧重点,放在了虞安歌身上。
那些难听的话自不用过多叙述,虞安歌不至于因此难过。
真正让她介意的,是有些妇人围在一起,怒斥她特立独行,说倘若她是她们的女儿,日常女扮男装,进出男人堆,合该浸猪笼,否则会带累族中女儿名声。
还有妇人抚掌而笑,说她这个官被罢得好,否则女儿家一个个有样学样,行伍参军,岂不是要经受流汗的辛苦,和流血的痛楚。
甚至有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妇,摇头晃脑叹息:“虞安歌这样的女儿,就是欠管教,要我说,就该把她一个人关在绣楼里,穿上小鞋,双腿折起绑上缚带,将窗户钉死,一日送去两餐,不许旁人与她说话,日日让节妇在窗边为她念诵女则女戒,不出一年,再不逊的女儿,也能被调教成人见人夸的淑女。”
这番话听得虞安歌后背发凉,浑身颤抖。
她宁可在战场上受万箭穿心而死,也绝对不要这般屈辱地活。
可她的意志,终究只能代表她自己。
而老妇的这番话,明显赢得了旁边许多妇人的认同。
商清晏不知虞安歌听到的这些话,颇为不解道:“女人为何骂你?”
在商清晏看来,虞安歌做了大部分女人都不敢做的事情,眼下虽然结局惨淡,可她之前既能以功绩立于朝堂,难道不算是为女子的处境,辟出新路了吗?
虞安歌将那些妇人的话简单说了说,一脸疲态。
这时一道慵懒的声音忽然出现:“还能为什么?”
义母在上
昭宜大长公主施施然走了进来,姿态雍容华贵,大行皇帝丧期,她的脖子上顶着一点红斑,昨夜想必又是一场酣畅。
“有些女人自己活得窝囊,所以见不得别人痛快,倘若别人痛快了,她们总要挑出种种错来,宽慰自己,否则这日子就过得太苦了。”
虞安歌站起身来,对昭宜大长公主行礼。
昭宜大长公主看了虞安歌一眼,就忙不迭错开眼,浑身上下散发着“本宫眼里容不得丑东西”的气息。
虞安歌悻悻低头,从前昭宜大长公主对她这张脸有多着迷,现在就有多嫌弃。
不直视着虞安歌,昭宜大长公主才好继续方才的话:“不过你不能怪罪那些妇人,都说多年媳妇熬成婆,恶婆婆的刻薄,大多来自这世道的苛刻。”
旁人提及昭宜大长公主,大多嗤之以鼻,但在背后,不少人又渴望自己成为昭宜大长公主的入幕之宾,从此扶摇直上。
她在虞安歌面前正经的时候不多,但虞安歌不敢对她起分毫轻视之心。
虞安歌直腰低头,像个聆听教诲的学子:“愿闻其详。”
昭宜大长公主道:“她们怪你不守妇道,是因为她们从小便被束缚,盲婚哑嫁,被按头认命。”
“她们担心流汗的辛苦,流血的痛楚,是因为她们深谙在家中操持家务,洗衣做饭,不得歇息的劳累。也知道动辄被父兄、丈夫打骂训斥的疼痛和屈辱。”
“至于那老妇所说,将好好的女儿关进绣楼磋磨”
昭宜大长公主一双美目轻飘飘落在虞安歌那挺拔的身姿上:“本宫与你打个赌,那老妇年少时,必在绣楼里吃了不少苦头。她的腿脚,只怕也在年少的磋磨中,受了大伤。”
虞安歌睁大了眼睛,似有泪意闪过。
她显然没有想到,那些抱怨和刻薄,来自此。
昭宜大长公主道:“多少女婴,连睁开眼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溺死在便盆里。多少怀有春心的少女,将最好的时光蹉跎在绣楼,多少心怀爱意的妇人,一辈子只能在灶台前打转。”
虞安歌仿佛经历了一场心灵地震,颠覆了她许多认知。
那些自负和自得,全都烟消云散。
昭宜大长公主道:“她们听说你的事迹,是羡慕的,可她们再羡慕,也无法像你一样肆意冒险,所以才会通过攻讦你,得到一丝宽慰。所以啊,那些妇人说的话,你听听就得了。”
虞安歌沉闷的心情,在昭宜大长公主的话中,得到了宽慰。
虞安歌喃喃道:“也就是说,她们并非真的那么认为。”
昭宜大长公主撩了一下头发:“想要让她们停止刻薄,不是让你自己成为她们口中的贞洁烈女,而是让她们,不再成为贞洁烈女。”
简单的话,却令虞安歌振聋耳聩,她看昭宜大长公主的眼神,充斥着热忱。
昭宜大长公主却摇头:“倘若在围场惊变之前,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本宫,本宫一身的骨头都要为你软了,但现在唉”
昭宜大长公主长叹一声,微微摇头。
商清晏笑出了声,彻底驱散屋中那淡淡的忧伤氛围。
虞安歌也笑了笑:“受教了。”
昭宜大长公主一双美目在虞安歌身上来回扫视:“你不知道,本宫之前多想收你为义子。”
虞安歌道:“大概知道。”
昭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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