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下绮罗已经把头埋进膝盖,她是坐在地毯上的,从远处看整个人就像一只纤细漂亮的埋头鹌鹑。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十五岁?
不知道,不知道。
那种骨子里的疲惫感。
父亲的事情只是一个铁石,一块方便她更深地去沉入水里的铁石。
或许真的是这样吧。
她也懒得去分辨原因了。
所以她只想躺平做条咸鱼……为什么不可以呢。
她迷迷糊糊地在生气——为什么不可以呢。
木下莎看到木下绮罗面前空着的酒杯,不免有点心虚。
这孩子居然真喝完了。
所以看起来才有点不在状态吗。
木下女士原本要往外走的脚步,也迟疑地停顿了。随后,她很快就抛下一切,只是快步走到木下绮罗身边,美丽的女人忍不住俯身摸了摸女孩金色的发丝,这一头的颜色因为时间原因,已经显得有些暗淡和脆弱。
木下莎心软地一塌糊涂。
“妈妈在这里。”
*
等木下莎从房间里走出来,就看见早已等候在走廊的美少年。
琼叶山顶的温泉山庄里都是日式房间的装修,但这些古典的隔层和廊檐都比不上少年的一丝风雅韵味。
在心里这样赞赏了一番后,木下莎还是对幸村柔和了目光。
“去看看她吧。”
幸村颔首,举止自然地进了房间。
房间里有障子门,隔着这些层层叠叠,还有那些薄如蝉翼的轻纱,幸村看不清她的眉眼。
这样朦朦胧胧的绝艳美感,不出意料地捕获着他的呼吸。
她整个人坐在沙发前面的地毯上,侧脸就这样静静立在纱帘里,一动不动。
幸村原本以为她在发呆,等他撩开帘子,走近,才意识到不对劲。
很浓的酒味。
而且还是眼前人身上的。
他眉心微跳,叹气。
木下绮罗的母亲……真的不太靠谱啊。
刚才对方在外面的那句话,语气里带着若有似无的揶揄,幸村直到此刻看到这样的木下绮罗,才知道,那揶揄的意味确实不是他听错了。
他蹲下来,捡起地上的酒瓶,放好,像对待一只易碎的名贵瓷器那般,轻轻地伸出手摸了摸木下绮罗的头发。
“我在这里。”
少年的温柔嗓音仿佛是什么开关,听到这样声音的醉酒少女本来坐在地上的身体就突然往他怀里一倒。
安静如鸡。
所以,是喝醉了反而会静下来的类型吗。
那必然——
不可能了。
幸村扶着木下绮罗,手一直紧紧拉着她不放,因为她会乱跑。
等木下莎把车开来,看到女儿已经开始放声唱歌的样子,她忍不住坐在驾驶座上哈哈大笑。
随后她又看了一眼幸村少年。
幸村又扶又拉,把木下绮罗牢牢固定在他怀里,表情平静温和,目不斜视。
但木下莎诡异地感受到了少年面无表情下的谴责和不满。
她心虚地收回视线。
车后座,木下绮罗一直在自言自语,手还不老实,死死扒着车门,想要出去,不过她喝醉以后,开门的姿势刚好是反过来的,再怎么生拉硬拽都没用。
反而颇为滑稽。
木下莎从后视镜里看到女儿这样,忍不住想掏出手机来录像,幸村却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
“她会很生气,并且不会承认这个人是她。”
幸村语气淡淡的。
木下莎依旧能从这语气里莫名其妙地感觉到对方对她的谴责。
她挑眉,“想说什么就说嘛,我无所谓哟。”
“好的。”
木下莎:……
“您别带她喝酒了。”
“额,没了?”
幸村点头,“是啊,不然还有什么呢。”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话,但木下莎又双叒叕从少年这看似无所谓的语气里听出了许多的谴责和不满。
这孩子,牛批。
在这小孩什么都没说也没做的情况下,她居然被他搞得心虚莫名,木下莎心里倒是有点子惊奇。
她对上幸村的眼神,笑了笑。
语气莫名。
“她一开始拒绝了哦。”
“一定是因为你。”
“如果是以前……”
“她会直接就喝掉了。”
木下莎意识到她今晚已经用了好多“以前”。
她忍不住惆怅地叹了口气。
幸村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喝酒,也没有再问其他的东西。
他只是在黑暗中,转头看了一眼又莫名其妙开始恢复成安静状态的木下绮罗。
他笑了笑。
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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