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低下头,尝了一口。
很好吃。
只是,它终于知道了凡人说的遗憾。
由来不似当年味。
一个牙牙学语的小胖姑娘跌跌撞撞走了过来,揪它的毛发,喊着“狗爷爷,狗爷爷”。
小学徒叫着“哎哟,别揪,别揪!”
小学徒的鬓边也爬上了丝缕白发,儿女也成亲生子了。他是个知道感恩的人,并不以自己学艺于大黄狗为耻,从不避讳。
见孙女不放手,小学徒只能把大黄狗和孙女一起搂进怀里,小心地把毛发从小孩拳头里拉出来。
大黄狗有些微的疼,却舔了舔他新出生没几年的孙女的脸颊,油印带着葱香,印在了小孩侧脸。
但新年亦结新气味,亦留恋。
又过了一些年,小学徒病了。为了奋斗到这个地位,虽然有大黄狗教导厨艺,年轻时仍然吃了很多很多苦。他五十岁就撒手人寰。
去世前,他为大黄狗建了一座庙。按照它印象中最初的那幢房子建造的。
庙宇小小的,并没有什么香火,但庙中的犬神并不吝啬。每当有人被它院子里飘散出的炊烟、美妙的食物香气引来时,它都会蹲坐在庙里,用前腿推一推菜碟子,对馋嘴的人,示意他们尝尝吧。
他们觉得好吃,大黄狗就乐呵呵地摇摇尾巴,像一只寻常的田园黄犬。
慢慢,有知道玉京大酒楼主家曾学艺于黄狗的厨子,前来拜访。
大黄狗也会将自己新研制的美食与他们分享,并不介意他们偷师不偷师。大黄狗当年学习研制美食,也看了好多好多人,好多好多家。
后来,玉京大酒楼的晚辈不高兴了,觉得大黄狗不应该教其他人,研制的新菜谱应该只供给自家酒楼。
但大黄狗没同意。大酒楼的晚辈来闹了一场,砸了黄犬像。
能一爪子撕碎凡人的大黄狗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神像碎裂。
大酒楼的晚辈们再也不来了。断了关系。
但黄犬像,又被一群厨子、以及喜欢美食的人、感念它喂食的人,共同捐资或出力,修好了。
慢慢地,小庙里多了香火。不知不觉,这里成了玉京之中,厨子们、美食爱好者默认的交流之地,交流的是思路、技艺的思考。
城中的饮食手艺翻新常自小庙出,风靡一时。但最受欢迎的,还是大黄狗在神庙后厨亲自烹饪的菜肴。
吃过的人经常擦着眼泪,说:“我小时候吃过的,家里的味道,就是这样的。”
又过了几年,不知何时,人们管大黄狗叫起了“祀灶神”。京中学厨者,皆拜之。
而祀灶神洞天,遂成。
“这就是我那老朋友的来历了。”黄眉狐说完这个故事,叹了口气:“我常常带着孙孙们在白面那蹭饭,它从来没有说过我半句。它得道八十年,也从未做过恶事。我真不希望它出事。见到后,烦请李娘子先不要打杀它,请您用相面术,先仔细地看看它。”
白面就是祀灶神的名字。它是一条大黄狗,面部却生了一些白毛。所以最初主人家就叫它“白面”。
路上,黄眉的恳求是,用相面术看看它的这些老朋友,命炁到底是不是本人。如果是被什么吃人为祸的恶妖鬼占了,再打杀,破洞天也不迟,黄眉绝不干涉,破来的所有炁都归李秀丽。且另有好处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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