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看到这副景象,倒是没太被吓到。过去几年里,那噩梦般的生活里,充满了比这更可怕的场景。
何况,有单枪匹马剿灭南洲的世界之神在这里,他们也并不感到害怕。
小小年纪的安娜甚至辨认了一会,还能眼尖地认出来:“这辆车……是我们云花国的警车制式。”
马丁说:“啊,那四个鬼怪,身上衣服的残片,也是警察的衣服。”
路边的二虎,体格太引人注目。那辆鬼车,车里的那几个鬼怪,也早就注意到他们了。忽然摇下车窗,还拿起散发着火焰的几根人骨,朝着他们挥舞,似欲攻击。
何晓春其实也不害怕,那么多的南洲神怪,董事长直接以雷霆煮灭,况二三小鬼?
她只是觉得恶心,目不忍睹地移开眼,低声道:“董事长,这些应该就是渔民口中所说的害人的鬼怪吧……您要消灭它们吗?要不然,他们都冲进城来了,会害了城里的居民吧?”
孰知,眼见那鬼车朝着二虎冲来,李秀丽不但无动于衷,反而抱着手,饶有兴致地说:“噢?原来你们看到的,是这样的啊。”
什么意思?何晓春被她说得一头雾水。
李秀丽摇摇头,终于伸出了一只手,但,并没有召来雷霆霹雳,也没有唤来狂风骤雨,却只是凝了一点光,摇曳在指尖。
明明此时城市里光明如昼,但她指尖的这点微光,却异常显眼。
李秀丽轻轻一吹,微光忽然四散看来,还有不少散进了何晓春、孩子们的眼睛里。
微光过处,清风如拂。
何晓春等人打了个激灵,脑海中像被拂开了蒙尘的画面。再看四周,便骇然不可止。
天地并未光明。四周仍是暗沉一片。
何来参差不齐的高楼大厦?眼前只有高高低低的坟碑。
无名的荒野墓园,阴森的夜风吹过,坟茔、石碑间爬满了淡粉蔷薇,偶有玫瑰。
废弃的、出过惨烈车祸的公交车残骸被堆在一旁。因久无人打理,野草在墓园里疯涨长,地面铺了一层绿茵。
其间,不少风格迥异的东洲的坟墓,便插着纸作的惨白哭丧棒,被风吹得纸节簌簌而扬。
因夜色到来,人们匆匆离去而尚未下葬的尸首,裹着湖蓝的裹尸袋,被抛在一旁。
偌大的荒野坟场,唯有一盏路灯,老旧的灯泡发着橘黄的光。
记忆中美丽而娇艳,从头到脚披着鲜花作婚纱的新娘,在被吹拂过的头脑中,逐渐更新了形象。
那是一具死去多年的骨殖,骸骨被压在泥土之下,蔷薇的根系,盘绕它的头骨,爬附它的肋骨,覆盖了腿骨,将女子生前的血肉作为养料吸食殆尽,开出鲜艳的花卉。
那些额头镶缀宝石,吹着风笛的少年儿童,落了一颗颗宝石,缀在地上为石子,露出他们头颅上贯穿的伤口,风乎乎地从额头吹出脑后。
他们抓紧的风笛,变成了一柄柄夺去了年轻生命的黑洞的枪口,礼花变作砰然的射击声。
地下的一具寂寞的棺木里,睡着早已腐烂了声带,再也无法歌唱的音乐家。
他冷落的棺木上,唯有甲壳虫蠕蠕啃啮死后的居所。
童话般的、生机盎然,活泼俏皮的一切,转瞬化作了沉寂的夜风、无言的坟茔、腐败的骸骨,顾影自怜的无知蔷薇。
而不远处,赫然停了一辆警车。
车身有些发旧,但并没有什么触手、肉块、火焰。
车门打开,从上面奔下了四个警察。三男一女,两白肤,一黑,一棕,都配枪,穿防弹背心,戴头盔,全副武装。
他们奔下车来,就一脸担心地对李秀丽一行人挥舞双手,叫道:“孩子们,别待在这里,这里有鬼怪出没,很危险!”
西洲的夜总是格外深沉,无星无月,寂静异常。
漆夜中,车灯射出,宛如两道光柱。
西洲的警车车灯都是警局特配的,亮度极高,尽力照亮最大的范围。
但在这样的夜中疾驰,也不过仓皇如振翅奔逃在无垠黑暗里的萤火虫。
灯一旦照不到的地方,就浓黑若深渊。
市警察们将油门踩死,偶尔有东西被砰地撞飞声,也有车轮碾过什么血肉异物的嘎吱嘎吱声、凹凸不平感。他们却全然不顾,只闷头往警局调返。
在接近城市边缘,距离警局还有十五分钟路程的时候,棕肤的老警察史蒂夫忽然说:“队长,前面要经过无名墓园了,好像有动静。”
西洲的各级警局建在城市边缘,除了要远离市内的妖魔鬼怪,还往往负担了镇压当地最大的无名墓园的任务。
在西洲,也不是所有人都死得起,能被体体面面葬进有名有姓的墓园。
下西洲各国不讲究,他们国穷势乱,一团糟,毒枭火并、□□乱砍、阴谋杀害不过寻常,随便找个地方挖坑抛尸无所谓,甚至就扔在居民聚集区的附近,人鬼难分也无妨。
但上西洲的云花国可是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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