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老板,死也不曾松开的手,仓惶地站起身,此时彷佛没有一点醉意。
他低着头,任由凌乱的头发遮住自己的面容,先前受伤的鲜血就彷佛一张血染的面具,覆盖了他的五官。
他没有回应,转头就走。
那坤道跟在后面,又喊了一句:“师兄!”
醉汉的脚步却越发加快,但他再快能有道门真人快吗?
那坤道身影一动,就化作一道电光,落在了醉汉身前。
醉汉却反应奇快,直接转身,想要逃避,那坤道面色悲伤,喊道:“司徒钟!你给我站住!”
“你要我把师父喊来吗?”
醉汉的脚步勐然一顿,停在了原地。
坤道一步步走到了醉汉的面前,她伸手拨开醉汉挡住脸的乱发,用手帕擦去醉汉满脸的血迹,勉强看出了一个胡子拉碴,颓唐的中年人模样。
那眉目之间,再也不见当年俊采星驰的英气。
“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怎会……如此模样?”
说着,坤道声音哽咽:“走,我带你回山!”
坤道说着,就拉起了醉汉的手,那醉汉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坤道回头,疑惑看着对方。
那醉汉摇了摇头:“道长,你认错人了。”
“司徒钟,死了。”
坤道正要说话,突然一道低沉的身影从他们头顶传来。
“本君的大弟子死了?”
“本君怎么不知道?”
坤道和醉汉勐然抬起头,就见一个面色威严,鹤发童颜的道君悬浮在空中,望向他们。
“师父!”坤道见到对方,脸上露出喜色,而那醉汉却陡然间泪水横流,重重跪在地上,俯身不起。
鹤发道君没理会醉汉,直接落在了之前那酒馆之前,一步步走向那酒馆老板。
酒馆老板面色惶恐,就要大礼参拜,却被鹤发道君轻轻一托,没让他跪下去。
道君语气柔和,没有怪罪的语气,只是问道:“我那弟子,欠了你多少酒钱?”
“没有,没有,没欠!”酒馆老板连忙摆手,“是小人见他喝多了,又没什么身份,所以想……”
“想昧下那枚宝珠吗?”道君澹澹道,随后伸出手,“拿来……”
酒馆老板连忙从怀里掏出一颗质地雪白,没有一丝杂色,拇指大小的白玉珠,双手奉给道君。
道君收过那白玉珠,看了看,笑道:“这枚宝珠,名雪还珠,佩戴在身上,寒暑不侵。莫说你这小酒馆,这座小镇,也能买下来了。”
说着,道君又从袖中取出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金子,扔给对方,说道:“收了宝珠,这金子就当酒钱吧。”
酒馆老板连忙推脱道:“多了,多了,那位大哥没喝这么多酒。我整座酒馆都不值这个钱。”
“贫道知道。”道君点点头,“多的,就当是贫道给你的补偿吧!”
说完,道君一挥手,顿时酒馆之中所有的酒客都眼前一花,被挪移出了酒馆,紧接着,道君将手往下一压,立刻一道雷电从天而降,直接落在了那酒馆之上,刹那间酒馆就被雷电打成一片废墟。
“若是赔偿不够,去附近的道院,将我给你的那枚金子给他们掌院看,道院会补足的。”说完,道君留下一脸惊慌的酒馆老板,走向那跪在地上的醉汉。
“司徒钟……”道君望着跪在地上的弟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何至于此啊……”
……
坐在浴桶中,司徒钟清洗着自己的身体。
师父问,何至于此?
是啊,何至于此!
水汽蒸腾,模湖了司徒钟的视线,让他彷佛看到了自己的曾经。
曾经,他也是道门天骄,二十岁成真人,三十六岁就修行至四品真人巅峰,在道门内部有资质成为道尊的道榜之上,他位列前十!
可是,神魂之道,险而又险,他一次贪功冒进,导致修行出了差错,虽然被及时救了回来,但是神魂被雷劫打碎,即便有道尊亲自查看,也再无愈合可能,只能勉强重新粘合,不死罢了。
神魂碎了,说明道门这条路就再也走不了了。
于是他收拾行囊,主动下了山。
他以为,自己即便修不了道门,总还有其他的方式可以修行。
那个时候的他,却不知道,迎接他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转修,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他神魂出了问题,在学习儒门道理上,就时常出现精力不济的情况。
苦修十年,如今连个夫子境都没有踏入。
他断绝了一切过往的联系,隐姓埋名,开始自暴自弃,开始用酒麻痹自己。
也不知怎么的,就落到了今日这幅田地。
师父,很失望吧……
“师兄……”
一道传音落入司徒钟的耳中。
“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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