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说歹说,妇人总算是收回了这些腌食,不过却又殷勤地炒了杂菜裹在煎饼里包于叶片中让她拿着路上吃,这回羽白衣没再推辞,大方收下——她师父凌霄君可是说过,替人消灾后,拿些干粮还是无妨的,一来这些东西不算贵重,二来也能?安主人家的心,倒是不必太过迂腐什么都给推拒了。
羽白衣咬着香气四溢极有嚼劲的杂菜煎饼,一边感叹农家菜肴朴实美味,一边细细回想着昨夜里发生?的事——那鬼魂是一主魂中又夹带团聚了数团小魂,裹挟而?行,非同寻常,显是不止祸害了一人,兴许近来的事便都是它?做下的。而?她下了金符也没能?彻底镇住,也足可见其怨气深重害人之多,不过对方受到重创,短时间是没有余力再吸人精魄了,必得找地方先?恢复元气才行。
既如此,她就去那乱葬岗瞧瞧,管它?什么大鬼小鬼一窝鬼,只要是想害人的,一个也别想逃了。
吃完煎饼,她仰头灌下一大口水,心满意足地向前走?去,蹦蹦跳跳,没个正形——下山最大的好处莫过于可以自由自在地行事,不像在凌霄派中,但凡人前事事都得端着些,以免失了大师姐的礼仪气度。
她一路向着乱葬岗的方向去,走?上一片斜坡时,正巧遇到一个砍柴回来的老爷子,见她这么一个白净整洁的女娃独自走?在这里,不由有些惊讶,主动搭话道:“小姑娘莫不是走?错地方了罢?这后头的路坑坑洼洼,可难走?着呢,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片荒郊野岭,你?一个人在这儿走?着,可是不大安全。”
羽白衣点头问道:“老人家,前面是不是有座乱葬岗?”
“对对,正是,你?莫不是来祭拜先?人的?”老爷子迟疑着道,“可这中元节还没到,再说了,那儿最近常听说有闹鬼的事儿,不大干净,你?还是别去的好。”
“无妨,”她莞尔笑道,“我?正是要挑这时候去呢,多谢您提醒,您老慢走?。”
对方一听,顿时疑心眼前的少女是不是脑袋有些问题,又觉她一身?白衣看着实在孤僻清冷,心里一阵害怕,忙背着柴离去了。
羽白衣心中暗笑,继续前行,又翻了几个土坡,过了两片不大不小的林子,终于到了那乱葬岗的所在之地——现下正是正午时分,她一路所见皆是艳阳高?照,唯独此处天阴得厉害,可见此地的确阴气甚重。
她在乱葬岗中随意逛着,看着那些有名或无名的坟冢,心内十分平静,很快便在中心位置找了块石头坐下歇息,慢慢吃起午饭来。
这里就算再阴沉,那些鬼怪也不会挑着大正午的时候出来作祟,便是有,她也不带怕的。
“噗——”一声没由来的笑忽从周围的林子里传了过来,紧接着又是一阵嗤笑,同时还伴随着忽而?闪过的人影,在这样的天、这样的地方,显得格外诡异,令人毛骨悚然。
羽白衣咽下一口煎饼,有些好笑地朗声道:“既不是鬼,又何必装神弄鬼呢?”
她这话一出口,笑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一个红衣女子袅袅婷婷自林中走?出,缓缓吐出几个字:“姑娘,果真高?人。”
江灵殊刚一看清那女子面庞,便忍不住掩口惊道:“衍……衍儿?”
前世之忆(二)
那红衣女子的模样与灵衍其实并不算十分相像。
——她?的美丽更?加妖冶张狂, 已成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凌厉之势,虽然衣饰装扮皆是寻常样式,却依旧美得?动人?心魄。
凤目微挑, 眸光熠熠,薄唇浅笑, 红艳欲滴,左眼下一颗泪痣更是又增万种?风情。但如此艳丽夺目的美, 亦丝毫不?让人?觉得?沾染了风尘之气, 反倒独具一种出尘脱俗的不凡之态。
尽管她?们不?相像, 江灵殊还是第一眼便觉得她就是灵衍。
那样狡黠可?爱的神态、那样熟悉的气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酸楚地占据了胸膛,她?一眨眼, 两行泪滑落面庞。
原来我与她?,早在前世, 便已相识么?
乱葬岗里突然出现这么一个艳丽的红衣美人?儿,即便不?是鬼,羽白衣也?不?能全然放心,表面上她?仍小口小口咀嚼着煎饼,另一手却已暗暗攀上了身旁的长剑, 无?比谨慎地注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红衣少女缓缓向她?走过去, 却忽地吸了吸鼻子,紧接着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蹦了过来,倒把?羽白衣吓了一跳,拔剑也?不?是, 不?拔也?不?是, 只得?小心向后挪了挪身子。
“你吃的这是什?么?好香啊。”红衣少女指指她?手内的煎饼, 有如寻常路人?,仿佛刚才做了恶作剧的也?不?是她?自己。
羽白衣被她?问得?一头雾水——这女子怎地做起事来毫无?章法, 一般人?不?是先该为方才的事做番解释,再扯别的么?
不?过她?倒是长了个狗鼻子,这煎饼虽然美味,但里头的炒菜早已凉透了,她?隔着那么远,竟也?能闻到混在这片陈木腐土之气里的微弱香气。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