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过去,章平很安分地帮宋桑找人。瞧不出端倪。
直到这天夕阳西下,夜幕将至时。
容渡飞身掠过屋脊,在院舍里落地,俯身回命:“郡主,章平今夜外出了。不是应酬,也非政务,还带了点人,悄无声息从后门走的。”
宣榕正坐在树下,翻看一本借回来的志怪,不轻不重“嗯”了声:“派人跟着了?”
“对。但他带的人里面有兵,很敏锐。阿松还在盯,但没敢跟太近。”
宣榕笑了笑:“不急……”
这时,一声极轻极压抑的狼嚎传入她耳中。
宣榕怔了怔:“狼……?我没听错吧?”
容渡道:“……没错。那只雪狼不知道怎么过来了。耶律尧在赶呢。”
宣榕:“???”
她难得有些被惊到,手中书卷都忘了放下,从石椅上起身,走到后院。
残阳如血,照在耶律尧玄黑衣袍上,像是给滚了层绛金的边。
他眉峰微蹙,从后门进来,不耐道:“不行,怎么来的怎么回去,没工夫陪你。”
追在他身后的雪狼瞬间耷拉了耳朵。
这实在是一匹漂亮的狼。壮如马驹,皮毛似雪,威风凛凛。
但此刻,雪亮的毛发有点灰扑扑的,不敢跟进门,委屈巴巴地匍匐在门外地上,尾巴也不摇了,看上去好不可怜。
宣榕好奇地走过去,问道:“它怎么在这里?”
“……”许是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耶律尧有几分不自然地撇开视线,“吃饱了撑的追过来的。我明儿就让它回去。”
宣榕看了眼瞬间耸了的雪狼,帮着它说了句话,笑道:
“我记得是叫阿望?那它好厉害啊。”
阿望趴着,眼巴巴地抬眸看她,蓝色的眼睛像是在闪烁。
说着,她放平手,手上是那本从郡守府邸借来的书,问道:“先别急着赶它,它能帮我找到这本书的主人吗?”
阿望:“。”
它身躯高大到堪比猛虎,爪牙锋利到能将人开肠破肚。
但或许它也没想到,千里迢迢追来,第一件差事就是——
做狗,寻人。
阿望憋屈地呜咽了一嗓子,像是想辩驳它远比这能干。
没想到主人转头就把它卖了:“哦,可以的,它鼻子很灵。”
阿望:“……呜。”
留下
阿望垂头丧气的模样太可怜,宣榕没忍住逗了一下:“这件事情做好,就不用回去了,好不好?”
阿望来了精神。
它试探着,向宣榕挪去,一步,两步,三……
“阿望。”耶律尧睨了它一眼。
第三步被扼杀,雪狼偃旗息鼓,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甩着。
只用蓝色眼睛小心翼翼看着宣榕。
即使语言不通,“想留下”三字也仿佛刻在了眼里。
宣榕感觉心像是被挠了一下。
她打着商量道:“耶律,我没开玩笑。我不知它怎么来的,但此处距离瓜州已有千里,再让它独自回去,危险的不止是它,沿途的行人百姓也危险。”
说着,她半弯下腰,用书卷成轴,试探着在阿望头顶虚虚抚了一下:“不如让它跟着我们,好歹有你约束。”
阿望“嗷呜”了一嗓子,似乎颇为赞同。
耶律尧:“…………”
他像是知道自家雪狼是个什么德行,欲言又止道:“……它在这几个里头,最闹腾。”
猛兽好动很正常。
“别伤到人就无事。”宣榕不以为意,转眸笑盈盈的,“可行?它不辞千里追来,是不放心你,你能放心下它?”
落日余晖倾洒在她眸底,红曜石似的,像极了多年前,在寒山寺巍峨大殿上见过的金冠珠石。
耶律尧逆着光影,紧抿薄唇,半晌笑道:“好。”
章平今日自军营点了不少心腹。
都是人高马大的将士,意识卓绝,怕有人追踪,兵分了四路。
其中三路——包括章平自个儿带的那路,都是装模作样在狄道城里逛了圈。唯独一个五人的小队,游鱼般没入傍晚时分的人潮,又聚首于萧家的老宅后门。
他们不等人,悄无声息拿钥匙开了门,一路摸到景观枯败的池塘,在半荒废的府上寻了锄头铁锹,一个接一个跳入水中。
等章平改头换面,姗姗来迟,池塘已被摸查了大半。
他小跑过来,一抹胖脸上的汗,喘气道:“怎、怎么样了!”
萧宅已有三年没人打理,草木疯涨,又枯黄零落。
月夜里星河斗转,夜色下,灯火被风吹得摇曳。
士兵们身子浸在半深不浅的池塘里,明灭不定的火光,让他们身上淤泥愈发暗沉,犹如索命恶鬼:“大人!还没找到!”
“已经由东向西南挖土,人当时真的是从东边掉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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