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而卢思吟想得更多,谢神筠不是正经朝官,虽在太后身边秉笔多年,能与凤阁宰相并论,但若是有人想把她拉下去,能用的手段可就比对付一位宰相简单多了。
卢思吟非要如此坦荡指责于她,便是为着谢神筠的名声着想。
“我看不如报官吧,”卢思吟道,“把她扭送京兆府,让府尹好好查查,万一她还是借了官眷名头的拍花子呢,专找无知少女下手。”
卢思吟一身道袍,气度高华清彻,凛然难犯,叫人不由自主地便信服她的话。
当下身边一圈女眷便齐齐退了一步,惊慌道:“确实听说过这样的手段拐人呢,先是把人盯上,再做困苦可怜或讨好赞誉的模样让人放下戒心,最后再把人骗去偏僻的地方下手。”
“方才阿暮要是应了,是不是她就该说请阿暮一同去那供奉神女的观里拜拜,好借机对她下手了?”
卢思吟偏过头来便对谢神筠眨了眨眼。
谢神筠眼里晕了点笑意,唤人来:“去叫今日执防的金吾卫来,查一查这位夫人的身份吧,勿要冤枉了好人。”
一场风波消弭,众人担心谢神筠因此郁郁,便热热闹闹地说起了长安城中的新鲜事,又招呼着去看幻戏。
倒是谢兆灵,临走前盯着谢神筠阴沉道:“谢神筠,我看你能风光到几时。”
他自然亦是知晓因为铨选一事太后已经对谢神筠心怀不满的事。
“至少能比你风光得长久。”谢神筠道。
她蓦地上前几步,干脆利落地甩了谢兆灵一个耳光。
谢兆灵大怒,就要动手,却被谢神筠反手卸掉了手腕。
“我的手——”他瞬间痛得冷汗涔涔。
“三郎,姐姐今日就教教你,祸从口出的道理。”谢神筠挨近他,又轻又冷道,“下次再犯,你的舌头也别要了。”
谢兆灵心头陡然窜出一阵寒意。
谢神筠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他被放开了手,一张脸被吓得煞白,当下不敢再开口。
一行人往幻戏表演的方向去,谢神筠摸出了帕子拭手,卢思吟同她落在一侧,道:“我瞧着今日这事恐怕不是巧合,约莫就是冲着你来的,你自己心里要有数。”
卢思吟并不知道谢神筠身世有问题,她只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如今看似平静的朝堂下暗流涌动。
谢神筠面容平静地点点头,说:“我知道。”
卢思吟叹口气,真心实意道:“阿暮,何必要撞得头破血流去挤那条青云路呢,就算站得再高,生死荣辱也皆系于贵人之手。前朝的蔺相,神武朝的薛采月,俱是以女子之身得登高位,有宰相之实却无宰相之名,始终得不到名正言顺四个字,一朝改天换地,便都零落于尘泥了。”
“这便是你出世离尘的原因?”谢神筠问。
“我情愿做个山水逍遥客。”卢思吟平静答。
卢思吟看似离经叛道,实则她是贺述微教出来的学生,正统二字便刻进了她的骨子里。
她若想在朝野建功立业,便只能攀附太后,做佞幸之流,这于她所学治世之道无异于背道而驰。
“阿吟,这日子还长着呢。”谢神筠沉默少顷,转而看向卢思吟,道:“兴许百年之后,史书刻写,我为佞幸,你是贤臣。”
那头杜娘子杨娘子已经在叫她们去捉蜘蛛了。
许娘子兴致勃勃道:“今夜要以蛛丝乞巧,咱们便看看谁的蜘蛛结网最好,那就是能觅个如意郎君呢。”
“那阿暮便不用参与了,她已经与裴珩之定了亲,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如意郎君了。”杜娘子道。
杨娘子忽说:“那可不一定。”她朝那个方向看了看,“定远侯不也没成亲吗?”
不远处的花树之中,沈霜野一身月白襕衫,正分花拂柳穿林而过。
果真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的年轻郎君,如拨云见光,叫人眼前一亮。
谢神筠看他片晌,笑了一声,道:“他不是早早就成了亲了吗,同他夫人恩爱得很呢。”
此言一出众女便想起谢神筠同沈霜野之间有过的那场拒婚风波,心道,如今看来谢神筠果真还是记恨着人呢。
——
晚间摘星楼开宴,太后携皇帝落座。能上顶楼与天子一同入席的皆是宗室和近臣家眷。
席上皇帝赐菜,有道炙羊肉说是做得极好,叫宫人切开分了赏给众人,果真是外酥里嫩,鲜香扑鼻,人人都说好。
谢神筠陪坐在太后身侧,秦宛心今夜随侍,见谢神筠没有动筷,便悄声问:“郡主怎么不吃?可是身体不适?”
她态度恭敬,声音也轻,但这样近的距离,上座的太后与天子自然也听见了,李璨侧眸望过来,果见谢神筠面色皎然,似是有些泛白,便关切道:“阿姐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先前与几位娘子一道去看了骷髅幻戏,现下犹觉得有些怕呢。”谢神筠笑笑。
李璨一听便也来了兴趣:“那骷髅幻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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