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雅英]
「温小姐,这是梁先生家的欠账明细,你确定要处理这笔款项?这可不是小数目。」眉毛展开像是愤怒鸟的警察问。
「恩。」
「那对银行的签章该用谁的名字。」
「就用匿名捐赠吧。」
鸟警瞪大了眼,在咖啡厅内。
「犹豫什么?」
「温小姐—」鸟警眼神游移,「梁先生有需要你做到这样吗?」
「你有收钱吗?」
「有。」
「收了钱就安静做事吧,问这么多干嘛?」
我俯视着自己突出的腹部,回想着过去。
为什么,人生一定要有目标?
为什么?
「雅英啊,上大学你想唸什么科系?」老师问。
「我……」将视线放在桌上的志愿选填上,「我也不知道。」我说。
「已经要大考了,你还没决定好?」老师皱起眉头。
「恩。」
「唉,你要加紧脚步啊,同学们都想好了,就你还没。」
高中要毕业时,老师每次的叮嚀与催促,我都记得。
但我没有目标,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没有特别喜好的事,也没有特别讨厌的事,过一天是一天。
父亲的事业,起起伏伏,起出跟朋友合伙创业,后来又自己开公司,都没日没夜地忙着,忙到忘了自己生日、忙到忘了我高中已经毕业、忙到忘了跟我讨论未来志愿选填。他都忘了。
值得庆幸的是,母亲是唯一支持他事业向前衝的后盾。
真是可喜可贺。
我有时走路回家的路上,我会在心里思考个问题。
怎么大家都这么明白自己该往哪儿去?
他们怎么知道方向的?
高中即将毕业时,是我人生最迷茫的时候,有时甚至会深夜焦急到睡不着,默默缩进被子里哭泣。
因为我真的毫无目标。
而那时,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的自己,却被告白了。
「我喜欢你。」高中制服胸前绣着,梁哲瀚的男生说。
他在化学教室的实验课里,盯着烧瓶,忽然碰出这句话。
「什么……」我楞住。
「我说我喜欢你。」他依然盯着烧瓶。
「你对烧瓶告白?」我笑了。
「才不是。」他终于靦腆地把视线摆对位置。
「这么突然?」
「就……」他又缩了回去,「也没有,我想很久了。」
「为什么会喜欢我?」
「恩……」他似乎思考过这问题,「因为你跟其他人不一样。」
「不一样?」
「跟你在相处没有压力。」
我想从他的瞳孔中确认话的意思。
「好难解释,」梁哲瀚搔搔头,「就其他人都喜欢比较,比较成绩、比较身高、比较谁长的帅,可是你好像都不太感兴趣。」
「所以你不喜欢比较的人?」
「不是!」梁哲瀚脱口而出,下一秒又改口,「我也不知道。」
烧瓶的水滚了,而我们没有进行下一步骤,在其他组同学都在热烈讨论的环境下,我们两个彷彿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片刻后,换我回应他,「可是我不喜欢你。」
梁哲瀚眼神瞬间失落。
「但也不讨厌。」我补充说,「我对什么事情都这样,平平淡淡的,没感觉,所以,或许你可以再努力看看。」
那天之后,名为梁哲瀚的同学,就每天像个卫星一样,绕着我打转。
我明明就平凡无奇。
「你是卫星吗?梁哲瀚,我家跟你家又不顺路干嘛一直跟着我?」我问。
「你知道为什么卫星可以绕着地球打转吗?」
「因为有地球引力。」我几乎懒惰回答了。
「没错,」梁哲却瀚灿烂一笑,「有地球引力。」
「这是常识。」
「可是为何会有地球引力。」
我回答不出来。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梁哲瀚哈哈一笑。
「……」
「所以你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无法解释,所以我也不知道为何我会一直绕着你打转。」
「好吧。」我投降。
关于选填大学志愿,终于还是来到了最后的期限,我捡了一个跟科学有关的系所填,徘徊不定的心情驱使我想找父母谈谈。
但家里也正好面临了是否要创业的难题,于是我的难题变成了打扰大人办正事的「雕虫小题」。
「你爸最近很忙,先别去打扰他。」
母亲在父亲的自家办公室外,也建起了一个临时工作桌,桌上琳瑯满目的文案,她一个仅小学毕业的妇女,也开始学着帮忙处理文案,面色憔悴地向我搧搧手,要我回房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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