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熲雾撑着头聚精会神听他说着,良人吸了口咖啡,又道,「人类是一种靠着『经验』去判断未知未来的动物,可一辈子这般长,未知总比经验还多,因此活下去的办法只有不停尝试,不停向前。许多人常常抱着一些曾经就佇足,对于前方感到害怕,抱着过去受过的伤不愿意迈步,生命是把火,未来是看不见道路的山洞,拿着火把却不往前照亮黑暗,而是蜷缩在明亮之下臆测暗夜有鬼,走不到天亮就烧光了生命,多可惜。」
「的确可惜。」曹熲雾点点头,「我便是特别仰仗经验的那类人。我只去我去过的地方,跟我知道的人一起。」
孙良人愣了愣,「这座山你也来过?」
「嗯。小时候。」
孙良人意识到曹熲雾放在桌上的手正微微颤抖,他一把握住了,「为何带我来?」孙良人目光如炬,坚定的光芒烧进了曹熲雾眼底。
「我不知道良人,我不知道。但就想……也许是你那天说了会在我的家替我填上回忆,覆盖记忆,我隔天醒来满脑子都是你,良人。你拋去了过去来到这里,我也想拋去一些什么往前迈进。」
曹熲雾认为他能帮助他?孙良人摇摇头,「曹明公,我能提供的帮助跟大家都一样。无非就是陪你睡觉。你明白吗?你的心上锁了,谁也进不去,你希望我帮你,那你就得打开。」
※※※
那双手,一直都是那样颤抖着吗?孙良人想不起来。在曹熲雾每个从容微笑之下,他的手都那样发抖着吗?那日从山上下来以后,他跟曹熲雾便没了联络。
而当时在餐厅的谈话也就被轻巧带了过去,直到假日结束都没再提起。二人本就不是天天见面的关係,可奇怪的是这一次分别孙良人却异常想他。
新戏的拍摄很快开始了,孙良人却有点进不了状况。那草草二日,在那郁郁青青的山林里,孙良人第一次感觉自己碰到了曹熲雾。
不论是拥抱或是亲吻,原先那种卡在中间的隔阂烟消云散,他能感觉自己扎扎实实触碰到了曹熲雾,可一下了山,那人的笑容便再一次变得遥不可及。而后数日未见。孙良人经常想起那日他大汗淋漓,紧紧抱着自己,深埋在体内的性器滚烫得贯穿思绪,他的掌心用力扣着,他们十指交缠,所有肌肤都贴在一起,心跳鼓譟不已,高潮时的颤抖夹杂破碎的叹息。那个交合带来了什么?
摄影机一打开,孙良人也就不得不逼迫自己进入状况。接连几日都是如此,曹熲雾这个名字跟他的牵连就只剩下那雷打不动送来摄影棚的点心茶水。然而秦生看在眼里,有些不安,「良人,你跟曹先生又吵架了吗?冷淡期?」
「没有。週末才一起过了。」
「上週末你分明来我家了,逼我未婚妻煮饭给你吃。」秦生没好气,「你都忘了!?」
孙良人想起来了,哈哈笑了几声,「手艺真不错,哎呀秦生有福囉!」他用力拍了拍秦生的背,「不过,未婚妻……」
秦生连忙摀住他的嘴,张望四周,「不要多嘴!」
「咳咳……我不说就是了!唉呦真羞答答的,跟我也在害羞这个,我们情况不是很雷同吗?都是同一阵线的。」良人理解道,「不用跟我害羞。」
「我真后悔跟你搭话,还有我跟你才不是同一阵线!」秦生翻了个白眼,又道,「不过我看曹先生八成是有了新欢,不找你就算了,起码每天该送来的点心茶水也一样不漏,你看小羊简直像被贬进冷宫。可怜死了。」
「秦生,你喜欢灾祸吗?」
「谁会喜欢那东西?」
「曹先生也不喜欢。小羊对他来说不过就是天外横祸罢了,很快厌倦的。曹先生没有新欢,我觉得起码这阵子都不会有。他不找我就跟含羞草一个道理,被碰到了柔软自然会躲避。不过时间到了,也就自然会再次打开的。」良人微微一笑,「任谁都嚮往温暖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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