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现在才发现,已经太迟了。”
怨灵的咒骂包裹住池钗花,他们有目的地袭向谢义山。
斐守岁默默拿出折扇,扇出幻境里的一片清净之地。
魂灵离得很近,近到能细数斐守岁有几根睫毛。
是老妇人,一张近乎悲怆又温柔的脸,游走到斐守岁身边。
“啊……啊……我的儿,我的儿啊,你怎么死在房梁下,与我不辞而别。”
“你怎忍心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的儿啊……”
斐守岁一惊,立马扇动纸扇,扇开老妇人的魂。但怨灵实在是太多了,驱赶走一个,又飘来另一个。
面前飘来的年轻男子,他着朝廷官帽,口鼻有血。
“就差一点,就能赎罪了,为何偏偏此时遇到大火!真是可恶,真是可恨啊……”
“一场火烧得什么都不剩了……”
“那我带个官帽做什么,我又考什么举人!”
还有小孩子的嘻嘻哈哈又转成哭闹,说:“好姐姐,怎么丢下我就不来找我了,我很乖的,我很听话的。”
“姐姐,你怎么丢我到湖里去。”
“姐姐,外头好亮。不是天黑了吗?怎么有这样亮的光,我沉在水里头都看得见呢!”
斐守岁捂住耳朵,他不愿听这些已死之人的话,太刺耳了,像是回到了死人窟。
漫天的黑云,压得斐守岁直不起腰。
有的不过咒骂与惋惜。
老妖怪依稀听到,池钗花的声音。
“既不爱我,何必生我。既不怜我,何必挑开了红盖头,独留我一人落泪。”
“这吃人的宅子,吃人的夫君,谁爱谁就要去。不让我飞,还不让我跑……”
“咿呀呀,咿呀呀,”是小孩,“新娘子,快来呀,快来夫妻对拜呀。”
耳边有喜事才会放的爆竹声,隐约着,池钗花的低语被盖过,随之是炸在斐守岁耳边的四个字。
“一拜天地——”
斐守岁咬唇,猛地跪倒在地,他的唇角渗出血,一双好看的眼睛看不着光亮。
模糊的视线里,池钗花被乌鸦控制着往前走,如同傀儡穿过斐守岁透明的身躯,走到谢义山面前。
正巧又落下:“二拜高堂——”
斐守岁转过头,看到谢义山死死握着招魂幡,勉强站在怨气里。
耳边迟迟没有“夫妻对拜”。
看那本该对拜的女儿家抬手做一兰花指,眼睛空洞望着谢义山,是乌鸦在替她说话。
“小郎君能否救我?”
谢义山啐骂:“鸟妖,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池钗花抿唇笑了笑。
“你要是愿意被我附身,我就放了她。”
话落,斐守岁看到谢义山的眼神里头明显觉出了迟疑。
“我就知道你不会这样做,毕竟萍水相逢,连友人都算不上,还谈救与不救呢。”
乌鸦转身,笑着拍拍手,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谁知谢义山看准了这一刻,掏出仅有的铜钱,单手掐诀。
见咒法带动铜钱绕在谢义山身边,这与幻境外头的不一样,仿佛是更有攻击性些。
红黑色调的光像一把斧子,就冲着池钗花的后背砍去。
池钗花一侧,躲开斧子,正要嘲讽谢义山,她却被什么箍住。几枚铜钱一下子围绕她,成一阵法,而乌鸦控制的池钗花正在法阵中间。
谢义山拄着招魂幡,抬头咧嘴强撑般笑了笑:“我为什么要信你说的。我若被你附身,池钗花躲得过你?”
“哼,还以为小鬼是个热血男儿,没想到步步为营了呢。”
乌鸦咯咯笑道,她丝毫没有被困的慌张与窘迫。
谢义山自然知晓这是为什么,毕竟铜钱不够,他的法阵也就撑不了多久,眼下留给他的选择,只有逃。
可他逃了,池钗花如何,那僵在怨气里头的黑牙又如何。
谢义山瞥一眼周遭的怨念,是不减反增,而他不曾精通驱散的咒术。真是一山翻过一山难。
默然片刻。
一枚铜钱应声碎了,乌鸦瞪着谢义山,舔了舔上唇。
“小鬼,你觉得你还能撑多久?”
谢义山不说话,背手紧紧拽着他留下保命的一个铜钱。
要跑他绰绰有余,要打他毫无胜算。
旁边稍加休整的斐守岁缓缓起身,抹去嘴角血迹,他也在等着谢义山的决定。不过与后头他见到的,这夜的死局,谢义山应当是破了。
至于怎么个破法,老妖怪很好奇。
谢义山拿着招魂幡,扯皮回道:“我能撑到救出池钗花为止,你信吗?”
“哈哈哈哈!”乌鸦听到后,毫无掩饰地用那张池钗花的脸大笑,皱纹因夸张的笑,挤出来,随即她又说,“小鬼,你当真不会写‘不自量力’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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