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包装上的桃果看着鲜嫩可口。
她揣回口袋的双手发软无力,全赖口袋兜着才不至于虚脱垂落。
要不要吃糖──江韶说,她那时问的是这句话。
林辰逸不自觉屏住呼吸,指头抑不住地颤,小小的塑胶盒子在他宽大的掌心里躺着,轻巧又沉甸甸的,孤零零地躺着。盒子里应该剩没多少颗粒,她递过来时发出的响声不沉,挺脆,糖衣打在塑胶壳上特别地响。
……这真的是薄荷糖吗?
他猛地收紧拳头,将那塑胶盒死死攒在手里。
江韶看见他手心里深刻的月牙印子,紧了紧手掌试图找回力气,一会才抽手捞回那糖盒,又从口袋里掏了盒新的放回他手掌心,声音不知怎么就染上几许安抚的,又或者示弱的味道,轻而缓的话语在空气中溃散。
「吃糖吗?」她笑,弯起的双眸忽明忽灭地闪着光。
「不苦的那种,真的。」
廊外细密的雨帘宛如屏障将两人包围其中,冷冽寒风裹挟着雨点落入中庭,打溼了地砖,也打溼了江韶身上那件不属于她的校服外套。江韶冻得难受,却不闪躲,又或许是走不动了,光是站在那儿就已经耗尽了她所有力气,仅一双褐眸一瞬不瞬望着眼前少年。
带着探究与好奇,和极其稀微的,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希冀。
林辰逸。
嗯?
我有点──
天际倏忽劈落的雷一瞬照亮她眼瞳,林辰逸在那片深邃的秋水月弯深处望见一缕微乎其微的脆弱,烟雾似的逸散开来,转眼便稀薄得只剩朦胧一片,他差点以为那只是雨幕模糊了视线导致的一时错觉。
林辰逸简直要心疼死了。
酸楚的情绪成功掌握身体的控制权,他抬手扣住江韶手腕将人往自己的方向带──虚扣而已,林辰逸没捨得用力,也没敢用力,生怕冒犯了江韶。
江韶被他拽着向前趔趄几步,重心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摔倒,林辰逸迅疾出手稳住她后背。
雨伞坠落地面发出脆响。
一俯首一抬头,几乎是倾靠在怀里的,两人四目相接。
雨点失了目标更加放肆拍落,江韶原先站着的那块地方立即淹出一滩积水,水光倒映出她身后场景:林辰逸扔了伞,左手臂自她腰侧斜横着向上将自己牢牢护在怀里,他的手很大,骨节明显,尺骨凸起,手掌几乎整个覆住她左侧蝴蝶骨。
江韶馀光覷着,颊上莫名有些燥。
少年手心里的热度隔着衣服布料源源不绝传递过来,江韶只觉背上被林辰逸托住的那一片肌肤立即滚烫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意在他掌心与她背脊之间流窜。
眨了眨眼,江韶说不上是舒服或难受,唯一确认的是自己并不适应这种感觉。
她扭着身子微微挣扎,秀气的眉不觉间已落了锁。
林辰逸身体一僵,如她愿撤开手臂。
他向后退了步,双手扯着衣领一下脱了卫衣。他身上只剩一件衬衫短袖,少年精瘦结实的手臂肌肉暴露在冷空气中激起颤慄,他却彷若未觉,只强硬将卫衣塞进江韶怀里。
少年始终绷紧抿直的唇线忽然扯开,林辰逸垂着眼,乾哑的嗓音显得几分支离破碎,一遍又一遍訥訥喃着「对不起」,为先前的失礼或为方才的触碰,棕色毛茸茸的脑袋懊丧地垂落,声音又闷又低,被淅沥雨声打碎了散在风雨里听不清。
可江韶和他挨得近。
她忽然就有点后悔和林辰逸说这些。
怀中力道不自觉紧了点,江韶犹豫着,还是腾出一手轻拍了拍林辰逸头顶。
林辰逸低着头,不断眨眼,努力将泪水憋回眼眶。
大抵阴雨的天总是多愁善感的,于是所有情绪都一发不可收拾,他的失控也好,她的脆弱也罢,所有一切都被潮意揉合着无限放大。
倾盆的大雨像打翻了的水桶,水幕罩住整座城市,灰濛濛的一片看不清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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