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兰提亚倏地睁眼,一时之间还无法回过神来,那是一个过于悲伤的故事,连他都不免共情。
胸口的狂躁来自于依尔,但是那少年此时却已经不再这具身体里,他已经感受不到对方。
特兰提亚站到了镜子前轻唤,「依尔?」
镜子里只有同样啟唇的自己,做着与他相同的动作。
此时此刻他万分确定依尔已经离开,后者将接下来的一切都交给了他,把这个世界的命运,把依尔和皮耶的结局都交到了他的手上。
「巫师……」特兰提亚喃喃,他知道自己应该去找那个从头到尾都扮演至关角色却巧妙隐蔽了自己的女人,但却无从下手。
眼下外头已是黄昏时分,特兰提亚看着窗外,脑中竟又突然冒出了那个老媼的面容。
『呀呀呀!黄昏时分!乌鸦啼三声!送棺哐啷哐啷!落地无声吶!』
一时之间,他的脑袋里只剩下那不成调的歌谣,无法抑制的重复放映,迫切的紧逼着他,去细品那当中所隐含的提示。
特兰提亚想起了曾经在迪亚身上见过的重影。
那是一个穿着灰色马褂的少年,不同时迪亚的耿直,那人的身上有着锐利却内敛的光芒……就如那对金瞳一般。
金瞳。乌鸦。
镜前的人愣神,但他的手甚至都在颤抖。
特兰提亚不明白这万千丝缕中究竟有什么纠缠住了,但在这看似与他无关的另一个故事中却意料之外的使他也靠近了那个属于他的真相。
他甚至没有退去身上的嫁衣,只是就这么走出了大门。
明明是太阳还在地平线边缘崢嶸璀璨的时间,整条街上却是空无一人,特兰提亚直直走向了对街。
他喊了几声,无人应答。
半闔的门轻轻一推便向内开啟,跨过门槛,他进到了那本该属于迪亚的家。
然而此时,眼前的画面与特兰提亚记忆中的却已经完全不同。
原先充斥在屋内各个角落的酱菜味成了随着裊裊细烟瀰漫的檀香,放在地上的陶瓮也成了铺天盖地的藤蔓,将整个房子笼罩其中。
霎时间,一个女人从阴影处衝出,措不及防。
「呀啊!」她手中挥舞着菜刀,用尽全身的重量朝特兰提亚扑了过去。
特兰提亚只能勘勘侧过身子,手臂还是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下一秒,一股不属于他的狂暴充斥进体内,在身体的控制权被夺走之前,他勉强看清了巫师的面容,那是任谁看了都会被蛊惑的妖艳。
美得惊心动魄,像是玻璃雕像一般的精緻却也暗藏危机,稍有不注意便会被其所伤。
巫师乌黑的发丝即使散乱的披塌着也依旧能从那双桃眸中看出不凡的生命力,她正用那锐利的目光看向眼前的人。
「依尔诺。」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叫出那个名字。
依尔活动了一下手指,然后望了眼身体上的伤。
幸好特兰提亚反应快,他暗忖。
「要不是你我也不需要一起被困在这个该死的循环!只要你死掉就好了!可恶!」话音刚落,巫师再一次铺了过来。
依尔在闪避的同时挑起了对方的长袍,巫师被自己身上的衣料缠住,手里的刀落了地。
「你说你也被困住是什么意思?」捡起刀,依尔问道。
「哈啊……」听见依尔的话,巫师顿了下,接着她开始狂躁的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啊啊啊!」直到这时,她才露出了已经斑驳皱褶的皮肤。
原来,除了面容以外的地方早已开始腐败。
看见这副景象,依尔不禁皱了皱眉。
这是怎么回事?
察觉不对劲的同时却也不允许他有更多深入的猜想,因为巫师再一次衝了过来。
这回依尔没有再多费唇舌,他亦不打算和儼然疯了的女人多做周旋,只想着赶快了结眼前的人。
看似纤瘦的身体此时却併发出了可怕的力量,筋络浮现在了白皙的手臂上,依尔一个反手,巫师已经破败的不堪一击的身体立刻被拦腰斩断。
流淌出的鲜血是黏糊的绿色,依尔瞇起了眼后退几步。
虽然很在意巫师的话,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快要撑不住,他打算先离开这里,不让特兰提亚看见这么血腥的景象。
就在他无意踩上那些绿色的液体时,那些东西突然活了过来,它们挣扎着化成粉末,涌入依尔的鼻腔,直到蔓延至四肢百骸。
剎那间,依尔失去一切感知,只能依稀知晓那股闯入身体的巨大衝击意外的将他残存的意识给推挤了出去。
与此同时,特兰提亚再次回归。
而在他脑中上映的,是连依尔都不曾得知的那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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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请你不要听信那巫师的话!她做的这一切一定都另有目的!」
掛满书法卷轴的房间里,皮耶头一次与父亲发生了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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