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弥清楚的记得:那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
扎两个揪揪辫,背一个小猪佩奇的书包,穿着和她妈妈一样的红色马甲,水灵灵的生动活泼。
今天之前,她本可以顺利长大;
在父母的爱里,循规蹈矩的,走向光明的未来。
——她本可以成为普通人。
路弥突然感到恐惧,为她不久前冒出的那个想法——如果孩子丢了真的是因为自己曾经想过孩子消失,那么她是不是算作间接凶手?——不,她不是,她是直接凶手,她已经是直接凶手了!——如果没有路弥的存在,付砚不会出轨,他的家庭不会破裂、周景春不会发疯红色的小丫头也不会丢……
她亲手扼杀了一个孩子的未来,就为了她自己的“爱情”。
如果没有她、如果没有她……
周景春披头散发在医院大厅狂奔,歇斯底里地撕开人群找寻她的女儿的影子。她疯了,嗓子如同被硫酸淋过一样,干哑的喉头锈蚀着大吼。“我的孩子!佳佳!佳佳!——”她尖声厉叫,恶鬼般发狂地找寻每一个可能的角落。两个保安见状不对,忙上去按住她,但此时的周景春已经接近疯癫,身体里所有的愤怒和慌乱都化作蛮力冲了出来。两个保安硬生生被她扯着拖着翻遍了所有地点,就连女厕所都被找了个遍。
“孩子……我的孩子不见了……”
然而周围全是看热闹的,茫茫人海哪里有那一抹红色的身影?
“没有、没有、没有……”
“佳佳、佳佳!我的佳佳!我的佳佳!——”
周景春此时满脸爆红,青筋凸起。她声调变形,嚎哭不停,带血的哭喊声传遍了医院大厅——没有一个人回应她,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她。人人对她避之不及,就连保安也拿她不住。在这个救人救命的医院大厅,周景春独自一人被打下十八层地狱,神佛不应,妖魔无答。
保安脸上被抓了好几道红痕,不得以放开了她。一脱开钳制,周景春便开始狂奔,连带着撞伤了好几个路人。她杀红了眼,失心疯一样大吼大叫着往前跑!之间前方路过了一个坐轮椅的病人,眼看着就要撞上,付砚一个箭步冲上去,及时拉住她,接着便一个耳光甩到周景春的脸上!
“啪!——”
掌声清晰。
把路弥心底,最后一丝侥幸也打没了。
妻子捂着脸,站在那里。
她愣愣的看着付砚好半天,似是疑惑不解,又似恍然大悟。
半晌,周景春缓慢的,摸上自己的右脸。
当触碰带来轻微的一丝丝疼,她也跟着微微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这许多年来的婚姻生活,都化作这一丝丝疼,灰飞烟灭了。
周景春定定的,一动不动杵在那儿。女人个子不高,还有些土气,但从她身上耸立崛起的巨大的悲痛,却清清楚楚地流向每一个人。
孤零零的。
像一团炸裂又熄灭的火。
靠着墙,一缕青烟,她慢慢软下去。
保安开始维护秩序,勒令人群不要围观。庞大人流又开始缓慢的移动起来。夜间工作已经开始,通宵巴士即将发车,各路信号又慢慢地、笨拙地、向全国各地呼啸而去……
可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她的时间,已经凝固了。
只剩四人。
路弥还倒在地上,头发被付母扯得稀烂。付砚也不动了,怔怔的呆立。
除了付母的放声哭嚎,世界仿佛变为无声。
“都怪你!都怪你啊!你这个坏女人!你毁了我一家!……”付母边哭边打路弥,轻飘飘的拳头落在她身上。付砚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
路弥被一拳一拳打着,没有反抗。
她眼睛定定的看着某个地方。
“妈……”
又过了一会儿,付砚拉开母亲。老人匍匐在儿子的怀里,呜咽难言。
周景春“死”了,付砚“盲”了,付母哭晕过去。路弥坐在地上,她脑子里闪现过各种片段,一帧一帧快速回放。长期压力下的高强度工作让路弥此时此刻清醒无比,而局外人的身份也帮助她理清了头绪。
“医院里到处都是监控,一定……”
她喃喃着。
付砚抱着昏过去的母亲,紧闭不言。
“付砚……付砚!——”
路弥大叫一声,抓住身旁男人的衣服。
“去!去调监控!”
付砚看着她,有些发愣。
“去调监控!——去找保安!”
路弥说得又急又快:
“从事发到现在总共过去不到一个小时,这段时间里大厅所有进出的人都要查!……不,是从更久之前……付砚,你去查!先查近一个小时的,再查近两个小时的……一定还来得及,一定还来得及……”
付砚还在愣神;
路弥气急了,一个巴掌拍在他的背上。
“哦、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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