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儿,楚知熠微微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泛黄的纸条边缘,补充道:“她留下这张字条,必然是察觉到了什么。”
乔念重重地点了点头,秀眉紧锁,“我也是这般想的。她或许身不由己,或许被什么人或势力胁迫控制了。否则,以她的性格,就算对萧何恨之入骨,也断不至于对一个孕妇下此毒手。”
楚知熠将纸条紧紧攥在手心,眼神冷冽而坚定:“今晚,我亲自去一趟穆家。”
他必须问清楚,穆梦雪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以及……接下来,穆家到底有何动向!
另一边,耳房内。
昏黄的烛火在灯罩里摇曳,将人影拉长投在墙壁上,忽明忽暗。
凝霜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解开影七颈侧染血的绷带,准备重新上药。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和药酒的辛辣味。
灯光下,那道细长的伤口暴露出来,虽然不深,但边缘已然泛红肿胀。
凝霜的心揪了一下,一边用沾了温润药酒的棉布,极尽轻柔地擦拭伤口周围凝固的血痂和污迹,一边忍不住小声埋怨,“你看,都红肿发炎了,还说没事……”
面具之下,那双阴沉的眸子似乎掠起了一抹狡黠。
而凝霜的动作,却在这时微微一顿。
她的目光落在了影七的耳垂后。
那里……原本应该有一颗小小的,颜色很淡的褐色痣。
她记得清清楚楚!是上回影七高烧昏迷,她不得不帮他暂时卸下面具擦拭降温时发现的。那颗小痣的形状、位置,都深深印在她脑海里。当时她还暗暗欢喜,记得老人们常说耳垂后有痣的人福泽深厚、寿数绵长,她当时就笃定地想:影七大哥这般好的人,福气定是在后头的!
可现在……那颗痣消失了!那片皮肤光洁平滑,找不到一丝痕迹!
“嗡”的一声,凝霜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凝固!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发出震耳欲聋的闷响。
她之前无心说过的话——那个关于假萧何若想冒充影七,只需戴上面具便足以乱真的玩笑——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她的脑海!
难道……难道一语成谶?!
她握着棉布的手指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几乎要拿捏不住。喉咙像是被铁钳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就在这时,原本低垂着眼的‘影七’倏然抬眸,直直地朝着她看了过来,那目光锐利如鹰隼,带着一丝探究,“怎么了?”
声音低沉,却清晰地捕捉到了凝霜瞬间的失态。
凝霜浑身一激灵,巨大的恐惧让她头皮发麻。
她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咬住下唇,才勉强压下那几乎冲破喉咙的惊骇。
强迫自己扯出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容,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微颤:“没,没什么……就是觉得影七大哥你也太辛苦了,上回手臂受的伤都还没好利索吧?今日竟又在要害处添了新伤……”
她语速飞快,像是要把所有的恐惧都倾泻在话语里,目光不受控制地瞟向他颈侧的伤,“你看这个位置,再深那么一丝一毫,是不是……是不是就会被一剑封喉了?”
‘影七’似乎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的关心弄得有些不耐,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才摆了摆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好了吗?”
“哦,好了好了!”凝霜如蒙大赦,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她几乎是凭着本能,手指哆嗦着飞快地打好最后一个绷带结,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却泄露出无法掩饰的紧绷和干涩,“影七大哥,伤口虽小,也需仔细休养。这几日……万勿再动武了,好好休息。”
说罢,她匆匆收拾好药箱,不敢再多停留,“我家小姐那边还需要人照顾,我先过去了。”
说完,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耳房,留下“影七”独自一人坐在昏暗的灯光下。
他缓缓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包扎好的伤口,又慢慢滑到耳后那片光滑的皮肤上,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其冰冷又诡异的弧度。
凝霜一路飞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膛。
她直奔乔念的房间,连礼节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猛地推开冲了进去!
“小姐!”凝霜的声音透着极度的恐惧和急切,却偏压抑着,像是怕被什么人听见一般。
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影七……影七他……”
眼见着凝霜如此激动,乔念也不由得担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