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
李二宝在打这个电话前,就猜到了这个结果。
但没想到的是,陈立国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他轻声说道:“我知道,但我想知道,有没有这种可能。”
陈立国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语气斩钉截铁:“不可能!绝对没有这种可能!”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李二宝,你听清楚!法律上有取保候审,有监外执行,但那都是在国内,在司法机关的严密监控之下!”
“把她送到国外?这等同于协助重案嫌疑人逃脱司法管辖!”
“这是什么性质?这是彻头彻尾的犯罪行为!”
“无论你立下多大的功劳,无论你有什么理由,这条红线,谁也碰不得!”
“一旦做了,你就不再是功臣,而是同犯!”
电话那头,李二宝的呼吸声似乎停滞了一瞬。
陈立国激烈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但如此决绝的否定,依旧像一盆冰水,浇灭了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的火苗。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更加苍白。
陈立国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翻涌的情绪,用稍微缓和的,但依旧严肃的口吻说道:
“二宝,我理解……理解你可能对她有某种……情谊,或者觉得她现状可怜。”
“但是,规矩就是规矩,底线就是底线!”
“你说的这个人身份太特殊,知道的太多,就算她生命只剩最后几天,她也必须留在国内,在法律规定的框架内走完最后的程序。”
“这是原则问题,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劝诫,甚至是一丝担忧:“我劝你,立刻打消这个念头!”
“你想抓赵明德,可以,我们欢迎,也算你将功补过,或者为自己争取一些东西。”
“但前提是,你必须依法行事,不能越过雷池半步!”
“否则,谁也保不住你!”
电话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微弱的电流声和海风透过车窗缝隙的呜咽。
李二宝的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海域,眼神深处最后一点微光似乎也熄灭了。
法律的路,走不通。
陈立国的态度,代表了他身后那个庞大体系的态度,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他原本计划用赵明德这颗最重要的棋子,为她换取最后一点自由和安宁。
哪怕只是短暂地离开这片让她痛苦的土地,去一个能看到不同阳光的地方。
但现在,这条路被彻底堵死了。
“……知道了。”
良久,李二宝才吐出三个字,声音低沉沙哑,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没有再争辩,也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二宝……”
陈立国还想再说些什么,或许是警告,或许是提醒,但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陈立国缓缓放下手机,眉头紧锁,心情复杂难。
他了解李二宝,这个人决绝、执拗,为达目的往往不择手段。
他如此直接地提出这个不可能的要求,被断然拒绝后,会善罢甘休吗?
陈立国内心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而另一边,李二宝将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上,猛地一打方向盘。
车子在空旷的沿海公路上发出刺耳的轮胎摩擦声,调转方向,朝着来时的路,朝着那个刚刚离开的、赵斌所在的海湾,疾驰而去。
……
这边,举着手机在原地僵立了好几秒,才缓缓将手臂放下。
办公室里异常安静,只剩下他自己的心跳声,沉重地敲打着耳膜。
李二宝最后那句听不出情绪的“知道了”,像一块冰,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以他对李二宝的了解,这个人绝不会轻易放弃。
尤其是当他用那种近乎交易的口吻提出一个要求时,背后必然有着孤注一掷的决心。
如今这条“正道”被自己彻底堵死,李二宝会怎么做?
陈立国不敢细想,但职业的本能让他瞬间警觉起来。
他快步走回办公桌旁,按下内部通话键,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冷静和威严,却带着一丝急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