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秋秋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关节泛白。
什么叫将军要跟着死
庄德华的话像一把冰锥刺入心脏,寒气顺着血液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就连此刻呼吸出来的气息,都冰凉无比。
她转头望向窗外,韩韫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逐渐暗下的天色中,只余下路灯投下的斑驳树影,在风中张牙舞爪。
扯出一个个好似嘲讽的弧度。
你说的是真的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么她嗓音沙哑,仿佛被砂纸磨过。
话音落下是良久的沉默。
房间里灰白的墙壁渗透着一股死气,混合着庄德华身上散发出来的腐臭味道。
气息浓烈到令人有些不舒服。
庄德华垂头盯着自己溃烂的手腕,忽然嗤笑一声:你见过被钉子钉穿的木板么吴秋秋
吴秋秋歪头拧起眉毛。
钉子拔出来了,可是窟窿永远都在。庄德华顿了顿,盯着自己的掌纹,声音却低了下去,除非……把整块木板烧掉。
嘀嗒。
或许是厨房的水龙头没有关好,水珠缓慢僵硬地滴落在池子里。
同一瞬间,吴秋秋猛地抬头看着庄德华,目光如刀似的锋利:你什么意思
两人之间隔着两米不到的距离。
庄德华瘢痕遍布的脸上,那双已经变形的眼睛里,闪烁着暗淡却森冷的光。
魂钉。庄德华深吸一口气,吐出了两个字,眼底则是闪过一丝阴翳。
接着,他道:徐老怪最擅长用魂魄炼钉,钉入活人三魂。一旦钉成,魂魄相融,无法解除。除非找到炼钉的‘引子’,否则强行剥离,钉毁魂散,即便是将军也是如此。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韩将军身上若真有徐老怪的一缕残魂,那必是魂钉所铸。
以徐老怪的手段,光是找到都极难,更别说剥离了。
窗外忽然刮起一阵阴风,卷着枯叶砸在玻璃上,发出啪嗒一声响。
吴秋秋的脊背瞬间绷得笔直,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引子是什么
她心里忽然有种猜想,等着庄德华给她验证。
魂钉需以命格相克之物为引。庄德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腐烂的胸腔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
比如……至亲之血,或者——他抬眼盯着吴秋秋,嘴角扯出一抹惨笑,因果债主的魂魄。
空气骤然凝固。
吴秋秋想起阴山虚影中万千嘶吼的还债声,想起李慕柔那句你身上无时不刻不镌刻着外婆的影子。
她闭了闭眼,喉间泛起一股铁锈味:所以,我可能就是那个‘引子’
她身上背着欠徐老怪的三千六百桩阴债,桩桩皆是因果。
若她是那个引子的话,该何去何从
又该怎么做,才能确保将军无碍
吴秋秋不知道,她此时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只能用略微急躁的眼神,把庄德华死死盯着。
庄德华没必要骗她。
庄德华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裹紧衣领。
脓血从袖口渗出,在布料上晕开一片暗红。
过了很久,庄德华点点头:嗯。
啪嗒。
小乌龟突然从盆里跳到了地上,挣扎了两下,死掉了。
吴秋秋瞳孔一缩。
乌龟突然死了,象征着什么不而喻。
她脸白了白。
庄德华默默起身,身形瘦削得不成样子,他走到厨房,捡起死掉的乌龟。
你之所以只剩下一年多可活了,不是天命,是人祸,一切都是他们算好的。
倒也不急,还有一年多呢,你可以慢慢再想办法,只是我可能看不到那一天了。
庄德华此时的脸色更是异常难看。
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泛着血丝,双眼已经变得灰白。
短短时间,他竟又多了几分浓郁的死气。
吴秋秋瞳孔颤抖。
所以,其实她不管怎么挣扎,其实都是在这个死胡同里。
一开始,她以为只要解决了那个窃命之术就好了,她能安稳地活下去。
后来,她以为只要处理肩膀上的莲花刺青,她就自由了。
再后来,她又以为,只要解决了登鬼帝的徐老怪,一切都会结束。
可到头来,她一直在原地,从来没有走出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