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我可以住下来吗?」面对季初弦的提议,仲克楠犹豫了。
「你一天没回去,那位丹尼尔先生……会担心吧?」他问。
当仲克楠提及丹尼尔时,季初弦的表情若有所思,她垂下眼眸,落在她下眼皮的长睫毛清晰可见。
见她一言难尽,仲克楠也不打算续问下去,而是选择頷首同意了她的请求。
仲克楠在拉下铁门的时候,突然忆起方才高知盈离店前不发一语越过他和季初弦的不寻常态度。
他停顿动作,拉着铁门的手悬在半空中。屏除心中所有杂念他长吁一口气的同时,毫不犹豫地将铁门给重重拉下。
季初弦赤裸裸地站在浴室里,看着镜子里的她,即便看久了仍不习惯入她的眼。
她将视线转移至下方,对照镜子里的位置伸手摸了摸自己留有疤痕的胸口,因缝线而凹凸不平的疤透过指尖的触碰,犹如电流般刺激她的心房。
她闔上眼,旋开一旁的水龙头让滚烫的热水从莲蓬头喷出,几秒过后整间浴室便被朦胧的水蒸气繚绕四周,登时起雾的镜子再也照不清她现在的面容。
季初弦沐浴完仅用一条浴巾包裹住自己的身子,她才刚踏出浴室便看见掛在门口的宽松白色t恤及摆放在床上的毛巾和吹风机。
它们被放在那里的用意,她仅思考一秒就能理解。
季初弦走到床边,松开绑在胸前的结的瞬间,浴巾直直落地圈在脚边。
她取下那件t恤直接套上,把头发吹成半乾后,带着吹风机离开客房。
“叩叩─”轻敲对面的门板,没多久门就被打开了。
「我是来还吹风机的。」季初弦笑着对仲克楠说。
仲克楠面无表情端倪她,视线留意到她并未全乾还沁着水珠垂落于胸前的发尾,他用淡定的语气说:「头发没吹乾会感冒的。」
「不要紧的。」季初弦的语调和仲克楠的迥然不同,包括她的笑脸,「对了,我想和克楠先生一起睡,可以吗?」
她主动伸手握住仲克楠的手腕,冰凉的触感透过肌肤,传递到了仲克楠的心窝,将他拉入万丈深渊的复杂思绪中。
「嗯,你想怎样,就怎样吧……」这是仲克楠给予季初弦的回答。
不带情绪,不带起伏。架设透明距离的回答。
丹尼尔坐在只有空调声回绕的车子里,两眼一刻不容缓地紧盯着对巷那间伯叔餐馆,就怕一个闪神跟丢了季初弦。
一直让自己设身于紧绷状态的话,他就不会被那不愿想起的恐惧给侵略。
只要闭上眼,那一天季初弦晕倒在地的画面便歷歷在目地浮出水面,自那之后丹尼尔也终于体会到何谓让世界翻天覆地的恐惧。
那一日季初弦进入那间房间后,跟着大婶离开的丹尼尔,还是因为会担心时不时上楼站在门外等候。
听见了季初弦的抽咽声,于心不忍的他决意离开现场,再也不干涉季初弦的选择。
因为他也不是不知晓,关于那个女孩和那个男人的故事。
但是当他再回那房间时,看到的是早已哭得不醒人事的季初弦,她手里还紧握着那支录音笔。
焦虑与恐惧登时征服他所有的思绪,即使牺牲自己的睡眠时间,他也要亲眼目睹季初弦醒来,安然无恙的样子。
然而等到却是选择封闭内心,拒绝与任何人对话的季初弦。
醒来后的她无视丹尼尔的担忧,只是一直重复听着那支录音笔里面的内容。
「丹尼尔。」好不容易再听见她的声音,却是一个无理的要求,「我希望你从此消失在我的面前,不要再出现。」
「初……初弦?……为甚么?」丹尼尔霎时错愕,从季初弦的眼神与口吻,明显听出她这番话并不是玩笑。
「本来就该这么做了……」她板着脸表情忧伤地说,「从今天起,我也成为了无父无母的孩子,就跟那个季初弦一样。」
季初弦下了床,当着呆若木鸡的丹尼尔面前,换上出门的衣裳。
「既然我的这条命是那个季初弦给予的,那么接下来的日子我也可以选择接续她的人生。」在离开前她转头对丹尼尔说,「请你忘了那个自小在幸福中长大的季初弦。倘若没有她,我现在不也早就已经死了。」
这是她和丹尼尔最后的对话,之后她便如她所言,将丹尼尔当作空气。
甚至不再搭乘他的车,寧愿选择那些令她觉得麻烦的大眾运输工具。
过没几天,季初弦把喜欢的那头金色波浪捲发,染回了乌黑长直发。把那些陈列于化妆台上,曾经令她爱不释手的昂贵化妆品全数丢掉。把掛在衣柜里所有泼辣性感的衣服摘下,换上朴素平淡的洋装。
将自己变成了相片里的那个女孩,那个仲克楠真正在等待的季初弦,然后完成她的遗愿出现在他的面前。
整点到了,附近许多商店都渐渐熄灯结束营业,唯独就那间餐馆还亮着灯光。
丹尼尔望着那间餐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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