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drags在衡山路上是一家比较特别的酒吧,特别之处在于那种与周围极其不协调的安静。这条在全国都排得上号的商业街,打车连起步价都用不完就能从头跑到尾,可却至少开着百十来家酒吧,ledrags门面不大,装饰素朴,娇花照水地位列其中。
推开玻璃门,意乱情迷的氛围一瞬间就漫上来了。凌晨的上海,整个城市都在梦里,唯独这儿是微醺的。东勰从街心公园出来就直接来了这里,他想反正天也快亮了,回去睡觉也睡不着,索性来嘉穆工作的酒吧坐坐。他找到一个角落坐下,随意地打量着店里的装饰。系着棕色围裙的服务生见到有客人进来,立刻上前招呼。可是等他看清客人的脸之后,先是一愣,然后笑了。
“你怎么来了?”
东勰把嘉穆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黑衬衫,牛仔裤,一条深棕色的围裙系在身上,袖子被规规矩矩地绾起来,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手上那个用来充当酒水单的ipad坐实了他服务生的身份。东勰笑说:“不是见习调酒师吗?怎么当起服务员来了?”
“学徒嘛,不都是从打杂干起?”嘉穆的表情理所应当,“你不在家睡觉,过来干嘛?”
“睡不着啊。”东勰勾勾手指示意嘉穆附耳过来,然后把隔壁的“吱呀”事件添油加醋地讲给他听。嘉穆被逗得直乐,他喜欢听东勰讲话,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总能被他说得很有意思。
隔壁桌的客人这时起身要走,嘉穆连忙过去收拾。“先不跟你说了,我要忙了。你先坐,一会儿我请你喝酒。”
过了一会儿,嘉穆果然送上来一杯特基拉日出,“我自己调的,你喝喝看。”
东勰道了谢,啜了一小口,龙舌兰加得太多,呛出他一阵剧烈的咳嗽。他边咳边夸张地抢白说调得好,比老师傅还调得好,酒跟不要钱似的。覃嘉穆好脾气地笑笑,告诉他不够还有。
临近破晓的时候,东勰和嘉穆从酒吧里出来,天空像一块巨大的发光背板,从边缘开始渐渐亮了起来。徐家汇是上海的老城区,繁华和市井在这里相处得无比融洽,往往一条充满摩登气息的现代商业街的隔壁就舒舒服服地躺着一个个充满烟火气的早餐铺子。东勰带着嘉穆左拐右拐,找到了一个家卖豆浆油条的摊子。来上海这么久,东勰仍然不习惯上海口味,他庆幸这家摊子不是清一色的小笼包。可是嘉穆却很能入乡随俗,吃油条要蘸着酱油吃。
一夜不睡的后果是严重的,东勰整整一天在公司里昏昏沉沉,一边敲代码一边对着屏幕磕头。好不容易撑到六点,他顾不上经理摆出的难看脸色,班也不加早早地走了。
回家一推门,满屋子的油烟让东勰险些去报火警。他鞋也来不及脱,手忙脚乱地去开油烟机、开窗子,一面大声喊覃嘉穆。嘉穆手机贴在耳朵上,从卧室探出头来,看见厨房的惨状同样大惊失色,忙挂了电话问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应该我问你吧?”东勰伸手去想要去揭掉锅盖,结果被狠狠烫了一下,“锅里煮着东西也不看着?”
嘉穆慌手慌脚地寻找抹布,他知道自己差点闯了祸,只是低头也不解释。
锅盖被揭开了,一阵浓烟扑面而来,呛得两个人直咳嗽。锅里的东西已经面目全非,焦成了一锅黏糊糊的黑炭。东勰用筷子戳了戳,牢牢地粘在锅底。这时主卧房门的把手旋转了一圈,门开了个缝,从门缝里面探出一颗脑袋,披头散发,然后一半身体才跟着挤出来。女人穿着一件褪色的粉红睡衣,就这么一半里一半外地站在门口。她很用力地抽了抽鼻子,五官扭打在一起,颇为不满地低声嘟囔一句,马上把那一半身子又撤了回去,顺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晚饭最后还是叫了外卖,吃了饭以后嘉穆照常去酒吧上班,东勰哈欠连天,澡都没洗就上床睡了。睡眠来得如此酣畅,合眼与梦境几乎同时发生。梦里的情节琐碎而缺乏跌宕,由几个断断续续的流水账拼凑而成。梦里的人物也面目模糊,并且毫无缘由地开始争吵,争吵越来越激烈,东勰在他们即将动起手来的时候猛地惊醒。他在床上瞪起眼睛,等着三魂七魄从睡眠深处重新返回身体。这时他发现,吵闹声没有停止,隔壁女人的尖叫一声高过一声地传来,接下去就是各种物品争先恐后在地板着陆的声响。东勰碰亮了手机,一看还不到12点半,满打满算也还没睡上三个小时,气得他直骂娘。
东勰去敲主卧的房门,房里声音戛然而止,过了好几秒没有人讲话,双方隔着门对峙,互相等着对方先做出反应。终于,门里面传来了女人带哭腔的一句询问:“谁啊。”
“隔壁的,”那女人虽然跋扈,但东勰想起了平日里她丈夫的老实和好相处,因此讲话还是留情面的,“不好意思,声音可以轻一点吗”
“知道了!”对方隔着门,没好气地打断他。
东勰回到房间,刚把门关上,隔壁的吵闹声却变本加厉地跟进来。东勰的坏脾气来了,马上返回去开始用脚踹门,脚力又凶又狠。房门呼啦一下打开了,女人仍穿着那件褪色的粉红色睡衣,瞪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她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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