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笑着,明显的醉意摇曳在她眼睛里。
就在这个时候,很突然地,酒吧里所有的音乐戛然而止。灯光换成了一种截然不同的风格流转起来,整个酒吧像是浸泡在融化的彩虹糖里。紧接着,台上的乐队突然演奏起了熟悉的前奏,东勰记得这是五月天的歌,可是他叫不出名字。他知道这首歌是因为嘉穆在家里经常唱。记得有一次,东勰中午赶回家取什么东西,刚好赶上他在浴室洗澡,可能是没有料到有人会在那个时间回来,所以他一个人在浴室里非常忘我地这首唱歌。
这时隔壁桌的几个女生激动起来,一个说,“来了来了!”另一个用怂恿的语气说,“一会儿你去要微信哦!”东勰猜测她们应该是即将登场的某个驻唱歌手的粉丝。
然后,很突然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嗓音从音响里传出来。东勰已经彻底听不见顾颖在说什么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酒吧最里面那个简易的舞台,嘉穆的脸在舞台上彩虹一样的灯光里忽明忽暗。他再一次发呆了,此刻那个站在舞台上的人似乎带着一个隐隐发光的轮廓。即便局促着,即便一只手紧张地抓着话筒,另一只手无可奈克地垂下,即便音响设备时不时发出一声粗糙的杂音,可是都不影响他有条不紊的唱腔,都不影响他将这个简陋的舞台唱成万人现场。此时的东勰还不知道,很多年以后,自己还是会像今天这样听他唱歌,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将变成一个真正虔诚的粉丝,和其他数以万计的粉丝一起,为台上的这个人而欢呼疯狂。
东勰渐渐觉得周围万籁俱寂,甚至连伴奏都消失了,只剩下舞台上那一个人的声音。
幸福的回忆是追求幸福的天敌
寂寞的问候是加深寂寞的陷阱
当时无限珍藏的回忆
变成无处躲藏的雨季
让最小事情,都变成最痛叹息
每一段伤痛的爱情
都困住两颗想挣脱伤痛的心
如果说可惜
就在下一章更珍惜
也许一个勇敢的决定
能换两个重生的约定
我们到了站
这一站叫终于
“他就是我室友。”东勰的眼睛始终看着舞台,话像是说给自己听。
“嗯,不错,蛮帅。”顾颖的醉意上来了,威士忌的酒劲把她的表情变得有些迟钝,“难怪隔壁那几个女生那么疯。”
东勰把小新叫过来,问他嘉穆不是调酒师吗?怎么会变成驻唱。小新告诉他,是因为有一天原来的驻唱病了,老板知道他平时喜欢唱歌,于是就让他试试。
“结果小穆哥一试成名,一首歌唱完,台底下跟疯了一样!”小新像是评书先生一样眉飞色舞,激动得仿佛在述说自己的风光,“从那以后,老板就让小穆哥唱。只要有小穆哥的场子,酒就卖得特别好!”
果然,最后一句刚刚落地,全场便掌声雷动,隔壁桌的几个女生甚至发出了尖叫。嘉穆这时也看到了台下的东勰,于是表情更加不自在起来。东勰可以确定,他此刻脸肯定又红了。
“完了,”顾颖说,“你室友把你比下去了,现在你在我心里不是最帅的了。”
东勰拿出一种滑头的腔调:“要不要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得了吧你。”顾颖也笑,“你就那么急着把我推给别人吗?怎么?怕我赖上你啊。”
“还真有点儿。”
“屁!”顾颖把脖子一梗,大着舌头,“追我的人多着呢!都排到徐家汇去了!”她目前只知道上海有个徐家汇。
“看来那也没多少。”东勰渐渐放松了,“因为这里就是徐家汇。”
顾颖夸张地笑起来,然后将杯子里最后一点酒一口饮尽。接着她问:“你知道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我还是要来上海找你吗?”不等东勰说话,她就自问自答,“因为‘曾经沧海难为水’!”说完两个人就一块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足以引起其他客人的侧目。
就在这阵大笑的尾声,顾颖一边用纸巾沾着眼角一边说:“你知道吗?我最讨厌古诗词了,之乎者也什么的一听就头疼。但是大学时候为了接近你,为了跟你有话聊,我就硬生生地一首首去背。后来慢慢才发现,诗词的表达多精炼,几个字就把什么都说透了。”
东勰又去冲着他杯子里的薄荷叶微笑了,他不想去看她的眼睛,因为他对顾颖眼神中如此复杂的成分无能为力。音乐再次响起来,嘉穆干净的声音从音箱中悠扬升起,这首歌东勰知道,是五月天的《错错错》。
第二天下午,顾颖搬走了。临走时,她给严东勰发了一条短信:
取次花丛懒回顾,无关修道只缘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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