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交界处,一轮挣扎的红日,正试图跳出沉重的雾霭。
a
无边无际的黑暗包裹着他,沉重的水压碾碎骨骼,污秽的血色藤蔓缠绕四肢,拖拽着他坠向永劫的深渊。格鲁塔尔那黑洞般的眼窝在黑暗中睁开,无声的嘲笑如同诅咒。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于冰冷虚无的刹那,一点微弱的金光刺破了永恒的黑幕。
那光芒温暖而浩大,带着一种难以喻的熟悉与亲切,如同久别家园的呼唤。金光所及,污秽的藤蔓如同遇到克星,尖叫着枯萎断裂,冰冷的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却。
一丝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暖流,从外界缓缓注入他几乎冻结的躯壳,顺着干涸的经脉艰难流淌,如同春雨滋润龟裂的大地,微弱地唤醒了沉寂的生命力。
下沉停止了。他悬浮在一片温暖与冰冷交织的混沌中。
眼皮沉重得如同坠着铅块。李辰安用尽全身的意志,对抗着那无边的疲惫和来自神魂深处的隐痛。
一下……两下……
终于,一丝微弱的光线,刺痛了他紧闭的眼睑。
他艰难地掀开眼帘。
视野模糊而晃动,过了几息才缓缓聚焦。映入眼帘的,是铅灰色压抑的天空,几缕惨淡的晨光挣扎着穿透薄云。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海腥味、硝烟味,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空间湮灭后的死寂气息。
他试图转动一下僵硬的脖子,一阵剧烈的、仿佛全身骨骼都要散架的剧痛瞬间袭来,让他闷哼出声。
“师弟!你醒了?!”
一个惊喜、嘶哑而虚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一张苍白憔悴却写满焦急与庆幸的脸庞映入眼帘。是师姐穆青歌。她发髻散乱,沾满沙尘和干涸的血迹,青色衣裙破烂不堪,露出的肌肤上伤痕累累,唯有那双清眸,此刻亮得惊人,死死地盯着他。
“咳咳……”李辰安想开口,喉咙却如同被砂纸磨过,火辣辣地痛,只发出嘶哑的气音。
“别动!别说话!”穆青歌连忙制止他,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眼眶瞬间红了。她小心翼翼地将李辰安的头微微抬起一点,将一个水囊凑到他干裂的唇边,倾倒出几滴微咸的清水。
清凉的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如同甘霖。
李辰安贪婪地吞咽着,几滴水沿着嘴角滑落。
“慢点……慢点……”穆青歌的声音轻柔无比,一边喂水,一边用沾湿的衣角,极其小心地擦拭他脸上凝结的血污和沙粒。
几口水下肚,李辰安混乱的意识和沉重的身体终于找回了一丝控制权。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环顾四周。
入目所及,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狼藉。
巨大的礁石群消失了大半,只余下犬牙交错的断裂基石。海岸线向内凹陷,形成了一个直径两百余丈、深达数十丈的恐怖深坑!坑壁光滑,残留着空间切割的痕迹,坑底裸露的黑色岩层上,几处灰暗的能量节点如同溃烂的伤口,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不稳定波动。那是昨日激战留下的“归墟伤痕”。
沙滩上遍布着大小不一的坑洞和沟壑,散落着被巨力撕裂扭曲的金属碎块。黄沙被血液和能量灼烧,呈现出诡异的暗红或焦黑。
一片末日废墟的景象。唯有呜咽的海风和盘旋的海鸟,见证着昨日的惨烈。
“咳咳……师……师姐……”李辰安终于艰难地发出嘶哑的声音,“你……没事吧?”
穆青歌握着他冰凉的手,用力摇了摇头,眼泪却止不住地滑落:“我没事……皮外伤……”
李辰安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腥咸灌入肺腑,牵动内伤,又是一阵剧痛。他沉入识海。
曾经浩瀚的神魂之力,如今如同退潮后的沙滩,枯竭黯淡。金丹悬浮在黯淡的气海中,布满细微的裂痕,光芒微弱。但令他心头沉重的是,在识海最底层,一个米粒大小、布满扭曲暗红纹路的“邪眼”烙印,如同最顽固的污渍,深深烙印在那里。
它被一股浩大但内敛的金色能量(气运金莲碎片)牢牢压制封印着,暂时蛰伏。然而,仅仅是这烙印的存在本身,就散发着一种冰冷、污秽、吞噬欲望的气息,时刻侵蚀着他的神魂,带来阵阵隐痛和眩晕感。
这就是“道伤”。源自虚空领主座下掠食者的诅咒烙印,如同跗骨之蛆,深入灵魂本源。
“虚空……血咒……”李辰安缓缓睁开眼,声音冰冷而沙哑,“核心……未除……在我识海……”他简略地将自己内视的情况告知穆青歌。
穆青歌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刚刚涌起的庆幸被巨大的阴霾取代。她紧紧握住李辰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