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叫好车坐进去,车厢内好一阵沉默。司机对这种平静毫无所觉,没有想要打破平静的意思,仍旧轻松地打着方向盘,间或哼两声没听过的欢乐小调。
当然,不搭话,也可能是大家在黑暗的地方总是很警觉。
朱婴看着前方司机师傅的脑袋发呆。他大概四十岁左右的年纪,比爸爸看起来年轻一点,头发剃得很短很整洁,眼睛专注地目视前方。
没有文婷姐的慌张与反感,没有自己的虚伪假笑,也没有刘峰南那种她从未接触过的贪婪与油滑。
想起那个专注得让人作呕的眼神朱婴就一阵反胃与愤怒。不同于学校里的老师同学,不同于家邻居的叔叔阿姨,甚至不同于路上忽然对视的陌生人。好像一把锤子,打破了她那层保护罩,让人警觉、不安。那个眼神好像来自一头未知的怪物,里面的算计让她害怕,未知又让她觉得自己弱小,好像面对一个强大的对手,还没开战就已经做好了必输逃走的准备。
难道女生进入社会就要面临这种情况吗?
夜晚让人冲动。朱婴这样告诉自己,不要过分忧虑,不用给不相干的东西加太多戏,反正他瞄准的不是你、实习期下周五就结束。
紧接着她又为自己这种高高挂起的庆幸而自责。
她又无意识地看向司机师傅的眼睛。
那就是一双普普通通的眼睛,没有情绪,因为处在熟悉的环境、做着日复一日的工作,所以不用紧张。眼皮略微下垂,眼珠时不时轻微地滚动,专注地打量路况。
朱婴收回注视着车内后视镜的目光,转头看向车外飞速掠过的招牌,缓缓地、不引人察觉地做了个深呼吸。
“朱婴,你实习期是不是快结束了?”张文婷轻声问。
朱婴也小声回答:“下周五。”想问她有没有什么打算,又怕人觉得冒犯不想回答。
张文婷又说:“我跟盖章的文姐比较熟,你要提前走的话我找她给你盖章。”反正朱婴平时也只是做一些跑腿的工作,提前几天应该不会为难。
“谢谢你,姐”,朱婴看她耷拉着头,车外的灯光不时晃过她挺直的鼻梁和微微向下抿紧的嘴角,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忍不住又问,“你有什么打算吗?”
张文婷稍微坐直,吐出一口气,好像突然做出了决定:“管他呢,在公司大庭广众他总不能做什么,大不了辞职。”
辞职两个字说得轻巧,她才刚入职没几个月就辞职,对下次找工作也会有影响。但是辞职比起以后可能的伤害确实是好得多。
“对,人比较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听到旁边总是很腼腆的实习生文绉绉地安慰。
出租车先到了张文婷住的地方。她开门下了车,想起什么又把着车门问朱婴:“你一会儿回学校?”
朱婴确实准备回学校。发现这种事,不想呆在公司宿舍,谁知道那个刘峰南会不会发现她是故意的然后闯进宿舍报复她?正好明天是周日,可以在学校好好歇歇。
张文婷听到肯定的回答又说:“到学校跟我说一声。”
车又开了,朱婴回头看着她的身影进入小区。
张文婷不太像她平常认识的漂亮女生。她不爱主动找人聊天,平时说话也是有事说事不太讲笑话。为人沉稳,办事认真又有效率,自己的事情从来不会推脱给别人干。
恃美行凶这个词,她只能占中间一个字。当然“行”也可以,文婷姐办事确实挺行的。
可惜还是一个小职员,刘峰南要认真对付她她肯定会很为难。但转念一想文婷姐这个工作态度,换一个工作环境未必不会做得更好,有能力的人到哪里都会发光。
出租车停在北校门口。朱婴和钟映下了车,慢慢往学校走。
“今天麻烦你了,钟映。”朱婴说。到了熟悉的环境,她放松很多,也不再觉得脑袋里有根弦紧绷着了。
钟映晚上小饮了两杯,张嘴的时候有淡淡的酒气:“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朱婴不想跟他多聊这种事,转移话题:“你一个人回学校跟朋友说了吗?”
看他表情就是忘了。
他忽然掏出手机,看了看振动的电话,慢腾腾地哦了一声:“你看,说曹操曹操到。”
他们正站在宿舍楼的路边,路上人还不少,有各种各样的说话声笑闹声,还有不远处小吃摊招揽顾客的喇叭声,朱婴的思绪随着这些声音又被扯远了。
钟映接起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女声,模模糊糊说了句什么话,钟映在这边说:“你们玩,我遇见个朋友,先回学校了。”那边又说了一长串什么。
朱婴拍了一下他的胳膊,指指不远处的宿舍楼,示意她先回去了。
钟映点点头,忽然又一把扯住她的袖子,跟电话说了声:“行了,你们好好玩吧。”挂了电话。
钟映有好几个问题想问。比如她不是跟老师去实习了吗?为什么现在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的公司?她在公司遇到什么麻烦吗?
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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