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是兄妹吗?!?!”
这句疑惑又震怒的男声打破了屋里旖旎的气氛,像骤然失手的瓷瓶,落在地上发出最后的清脆声。
幼清和宋怀瑾仿佛被一盆冷水泼醒,同时回头看向他,幼清如坠冰窟,不光是重见她以为不会出现的沈逾明,更仿佛是她掩着的秘密终于被他揭开一个口子来,这秘密不是对着别人的,是她瞒着他的。
宋怀瑾转头对上面前这个容貌气质出众的男人,即便同为男性同胞他也要承认他确实是很能吸引女性的那一型,带着锋芒的刚硬五官,修剪有型的短寸在前额有些带着刺儿,宽肩细腰,长腿支撑着一副挺有压迫性的身型。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他本人,但他脑海中迅速闪过许多年前幼清有简短地向他提起过她这位当时的男朋友,以及他黑进他们校内网查过他的详细资料,目光重新落回眼前曾经让他真实羡慕过的这位身上,一切有了落脚点,他的唇角有一个转瞬即逝、微不可循的向下撇,是不屑的微表情。他上前一步,把幼清护在身后。
气氛在瞬间闪过火光电石,沈逾明扫过屋里的一切,几乎在第一眼就看到熟睡在木板床上的小宝,复又看向站在他面前的兄妹两人,他脸上的表情在极度的震惊及不可置信中浮现出一丝的揶揄、嘲弄,“这孩子······”
他话说了半句,但谁都知道他什么意思,宋怀瑾在他话音没落就怼了上去,“你没资格说他!”他攥紧了拳头,差点没朝他招呼过去。
两个男人一时都忘记了幼清还站在身后,她的脸已经涨得通红,手里攥着裙子,那块布料已经在她的无意识中褶皱的不行,也被她的手汗浸得微湿,她似乎一下子掉在自己的思维中了,周围只剩下她自己的心跳声,“嗵,嗵,嗵,嗵······”又快又猛,逼得她的额头也渗出了薄汗。下一秒,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做出了这个决定:
“孩子没问题,我们不是亲兄妹。”
她目光坚定地看向沈逾明,有点像在嘲讽他亡羊补牢地又跑来寻她。
两人看向她,宋怀瑾眼中带着痛,但也看懂了她的破釜沉舟,瞬间明白了幼清接下来要表达的所有。沈逾明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什么心情,他觉得今晚的自己像开错了路的车,似乎不该来这里看见这荒诞一幕,而幼清此时又要来告诉他他们没有不堪,但看着眼前的浓情蜜意、与他们分开时间差不多大的婴孩,他不知道到底什么是荒诞。
“我是孤儿,十六年前的凉州大地震里的孤儿,所以我们不是亲兄妹。”
她终于说出了这个事实,一个她从没告诉过别人的事实。她不是蒋家亲生的女儿。从前这层身份糊着出身显赫、家族显贵在她身上,也把她和宋怀瑾的感情糊在道德伦理和父慈母爱之下;如今没了家族声望,也撕去了这层纸,她才头一次觉得呼吸轻盈顺畅。
话音落下,她和宋怀瑾相视一笑,许许多多的剪影浮现在他们脑海里,时光放映机停下的时候他们想起的事物不太相同,但这一笑,他们都释然了。
幼清想起了她六岁之前原本的家,这记忆她很少想起,已经太模糊了。但她还是依稀想起了那个偏僻山村里的小平房,一家七口,是非常平凡且贫困的农村家庭,父母十几年间生下了他们五个孩子,终于有了最小的弟弟。其实说来她的亲生父母对她并不算坏,他们只是太喜欢弟弟了,家里又穷,四个女孩很小就帮衬着家里,三岁时她要看着最小的妹妹,母亲的肚子大了起来,到了五岁,她要跟在弟弟身后,保证他不磕碰,她也太小了,许多事都是懵懵懂懂做的,到了如今甚至她都不知道那些事儿到底是真实的记忆还是梦中的幻影。至于大姐和二姐,早早退出了乡间小学,帮着父母做农活、编篮子换钱。这样的家庭,温饱都是极限,更不要说孩子能得到多少关爱,偏偏她已经是第三个女孩,没了老大的受重视、老二的余温,也不像弟弟勾着父母的命,甚至不如小妹占了幺妹的名头,她是家里最容易被忽略的存在。地震来的那天是个如往常并无不同的日子,父母去地里干活,大姐二姐去了镇上的市集,小妹和弟弟在后院抓泥巴,中午的时候母亲难得地回家来做了午饭。她依稀记得地震来临的时刻也是有点平静的,村里只有平房,房子太矮,以至于都没发出轰隆隆的倒塌声,生父大概在田间无声无息地直接埋了进去;母亲死死护住了弟弟,但两人被压在了大梁下面;小妹在废墟里待了太久,她本来又体弱,没等到救援;大姐二姐在镇上从此没了消息;她阴差阳错地成了唯一幸存的人。
后来,听说那个震点涌来了全国上下的援手和爱心,可是她太小了,小孩子能感受到什么呢?她只知道福利院的小朋友很多很多,多到阿姨们抱了这个又去哄那个,停不下来;她只知道又是个阳光艳得四溢的下午,光里走来了衣着干净整洁、气氛和乐融融的一家人,那个小哥哥和她打了招呼,说她真可爱,那家人的太太笑起来像她们山里最好看的花,她轻柔地同她说话,抱起了她,是个她几乎没感受过的母亲的怀抱;她只知道从此她就和那个偏远的山村说了再见。
宋怀瑾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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