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晟慢慢蹲下来,抬头仰望着她,“被你憎恨,我很开心。”
西天逐渐发暗,黄昏带着微妙的紫红色悄悄走近,把天地都罩在一片巨大的瑰丽的樊笼中。
楼下的学生们陆续散了,他们也要走了。
那个小书生还没走,一直在楼下等着高晟,见他露面就缠了上去,哪怕高晟明显露出不悦,他也没打退堂鼓。
看来方才和颜悦色的高晟给了小书生不少错觉。
恐怕以后有的苦头吃。温鸾淡淡扫了眼,提起裙角刚迈过门槛,见门前马车跳下个人来,一身玉色修竹暗纹长袍,高挑个,剑眉星眸,不是宋南一是谁?
两人谁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下见面,斯人如旧,斯情却不知是否依旧。
温鸾心里轰然一声,只觉一股苦涩酸热的气血搅动着往上顶,冲得她头都有些眩晕,喉咙像被一团棉花梗住了,几次张口,都发不出声音。
她软着脚勉强下了台阶,好容易挤出两个字,“南一……”
余下的话,再也无力说了。
“南一!”是叶向晚在叫他,笑声中满是喜悦和甜蜜,“你来接我了?”
“我来晚了。”宋南一笑了下,与她擦身而过。
脚步没有停留。
他没有看她。
晚风送来他身上的味道,如山间清泉,如雨后竹林,清新淡雅,那么的好闻,是她深深迷恋,想一想心脏都要砰砰跳的味道。
不再属于她了。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前面,是叶向晚和宋南一依偎在一起的影子。
温鸾深吸口气,企图把眼泪逼回去,偏偏风也要和她作对,狠狠呛了她一大口。
她大声的咳起来,剧烈的咳嗽引发了严重的眼泪,擦了又掉,再擦再掉,怎么也擦不完。
不得不大口大口吸气,拼命把哭声压下去。
她不想让叶向晚看笑话。
有人把帕子怼到她的脸上,鼻尖顿时被浓重的药香味包围。
是高晟。
“他就是个孬种。”他声音冷得像冰,“如果像上次一样找我拼命,我还高看他一眼。”
温鸾拿下帕子,“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没有你,我们还是好好的。”
高晟冷笑,“没有我,他已是死囚,你就是罪臣家眷,不是流放,就是满门抄斩。”
和他吵架从来占不了上风,温鸾憋闷一阵,突然道:“明天我要去大佛寺。”
“唔?”
“我娘冥寿,我要做法事,你不会连这个都不允许吧?”
“说的什么话,不过明天时间太紧,后天吧,我让大佛寺那天闭门清场,让你清清静静给母亲祈福。”
他答应了,温鸾反而更觉郁郁。
高晟不知道,她和宋南一曾在大佛寺的七叶树下许过愿,此生此世,永不相负,两人一起写的同心结还挂在那里。
她要把同心结取下来,烧掉,祭奠他们这段过往。
苍凉的钟声扩散在幽暗的夜色中,晚风拂过,碎花如雨。
高大的七叶树下,宋南一怔怔看看面前的花枝,枝头在风中摇摆,同心结在灯笼的微光中轻轻跳跃。
他站了很久很久,终于提笔,在红布条上写下一行奇怪的图案,挂在他们的同心结旁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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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死人的哦◎
大佛寺是京城香火最旺的寺庙之一, 每逢初一十五,上香的人都能挤爆寺庙。香雾弥漫,人声沸腾, 请符的开光的都能排出去二里地。
温鸾上次还是和宋南一一起来的,饶他是堂堂国公世子, 也得乖乖排队等着大师开光。犹记得他一边抹汗,一边抱怨:“白捐了那么多香油钱, 竟是一点都不肯通融。”
然而今日,除了她,大佛寺不见一位香客。
松竹掩映的红墙在阳光中璀璨生光, 佛塔檐角的铜铃轻轻摇晃着,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乐声,愈发显得这里静谧肃穆了。
偏偏安福嘻嘻哈哈道:“还是我家大人的面子大, 换做别家,主持是决计不肯答应的。是不是罗大哥?”
今日高晟禁宫当值, 实在脱不开身, 便让罗鹰跟着她。罗鹰一向沉默,闻言只是点点头,表示他说得很对。
不过以权相压罢了,许是她也是被压迫的那个, 温鸾心里着实不怎么舒服,等法事一毕, 起身向寺后走去。
罗鹰亦步亦趋。
温鸾心里装着事,如此一来更烦躁了,立马回身道:“我去更衣, 罗大人也要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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