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说,“晚上和姐夫好好喝一顿。”
温燕说了声“不巧”,解释道:“钱大人家里来了贵客,刚刚打发人来请他过去陪坐,要不我把他再叫回来?”
“不用,咱们自家人,什么时候吃酒都可以。”高晟貌似随口调侃,“年节里都是各家走亲戚,特地叫姐夫作陪,这位贵客好大的来头。”
温燕不疑有他,“你还别说,来头真的不小,听说是在康王身边当差。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王爷身边的人?也亏了是远亲,顺道过来看看,不然哪有机会见到!”
话音刚落,她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位是锦衣卫指挥使,论权势,比那位贵客不知大多少。丈夫前脚拒绝他的进京邀请,后脚就陪王府的人吃酒,误会自家瞧不上他可就麻烦了。
温燕赶忙描补,“钱大人想挪窝,我们可不想,好容易置办下这份家业,抛下太可惜了。”
高晟笑笑,转身进了屋子。
温鸾盘腿坐在炕上,就着天光正在描花样子,暖融融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端正的鹅蛋脸宛若白玉一样光泽透明。
高晟隔着炕桌伸出手,手背轻轻擦过她的脸颊。
温鸾浑身一僵,旋即偏头躲开他的手,“在别人家,好歹注意点分寸。”
手倒是收回去了,一个荷包却落进她怀里,“补一下。”
是送给他的那个鱼戏莲花的荷包,边缘已经破损,有几个地方针线都磨得发毛了。看得出,定是整日带在身上的。
温鸾仔细抚平上面的毛边,正月里不动针线,动了会有血光之灾。然而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才不会相信这些风俗忌讳,只会认为她有意推脱。
还是不要激怒他了。
她剪去毛边,拆掉破损的线头,用小刷子一点一点刷平了,从针线笸箩取过几个线轴比比颜色,仔细缝补起来。
他们二人谁也没有说话,午后金色的阳光静静在屋里流淌着,竟出奇地给人一种静谧安好的感觉。
高晟再一次伸出手,想要触碰她。
“姐姐。”温鸾扭脸看向门口,有意无意的,避开了高晟的手。
温燕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中间转了转,她是过来人,和丈夫感情颇深,夫妻之间的这些小动作自然瞒不过她的眼睛。
妹妹避开他的手,不大像羞涩,更像逃避。
他们的感情并不是妹妹说的那般好。
温燕把所有的疑问压在心底,微微笑道:“你姐夫吃酒席,咱们也不能亏着自己,晚上吃涮锅,妹夫有忌口的没有?”
高晟摇摇头说没有,脸上笑意不变,眸色深了几分,瞧得温鸾心头一颤。
西北风又呼呼刮起来了,县衙后花园的红梅开得正盛,暖亭里两盆炭火熊熊燃烧,又是午后,开着窗子也不觉得如何冷。
上首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看上去颇为严肃,钱县令正赔着笑脸给他斟酒,郑明和几个清客陪坐下首,俱是言笑晏晏。
除了郑明。
只有刚见面时说了几句客套话,坐下来便是一言不发,只一杯接一杯喝着闷酒,在一片恭维声中显得格格不入,贵客看他的眼神便有点特别了。
钱县令察言观色的本事极高,趁着更衣的空档,拉着郑明悄悄道:“怎么了你这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我说老伙计,别看王老爷不是官身,人家可是康王府大总管,说话比知府大人还管用。”
郑明先陪了个不是,“实在是家里出了点事,搅得我心神不宁的,扰了你们的雅兴,实在是对不住。”
钱县令问他出了什么事,许是憋得太难受了,郑明犹豫一阵,低低道:“你绝对想不到,高晟来我家了,他居然是我妻妹的丈夫!”
钱县令惊得是目瞪口呆,脑瓜子一阵嗡嗡响,真是万万想不到,郑明竟然和仇家成了连襟,忙问道:“他知道你是谁吗?有没有难为你?”
“他毫无印象。”郑明连连冷笑,“说来可笑,他还要替我父亲平反,助我重新入仕呢!也对,冯家这样的小角色,还入不了他的眼。我恨啊,真恨啊,恨不得一刀捅死他!”
大冷的天,钱县令愣是急得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别冲动,千万别冲动。老伙计,你听我一句劝,活人比死人重要,想想弟妹,想想小侄子,冯家就剩你们仨了,你总不能叫冯家绝了后。”
郑明沉默了,可眼中依旧是悲愤不已。
钱县令长叹一声,拍拍他的肩膀道:“我不是替高晟说话,冯家落败和他并无太大关系,伯父是受董大人牵连才被贬谪,是那些小人落井下石,踩着冯家邀功邀宠。”
“父亲是替老师鸣不平才惹祸上身,可监督府衙办案的是锦衣卫!是他们硬把‘贪墨’的罪名扣在父亲头上的,我不信其中没有高晟的授意。”
郑明目中闪着愤怒的火光,“还有老师,当朝为高晟斩杀……死后还成了‘乱党’,董家上下五十三口,就那么没了,没了啊。高晟能有如今的荣光,全是踩着别人的尸骨、别人的血泪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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