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鸾合上盖子,“存东西的人呢?”
一句话把大朝奉问住了,摇摇头道:“夫人见谅,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我们不能透露主顾的信息,不然就没法在这行干了。”
温鸾默然片刻,又问:“他可曾留下什么话?”
许是她的神色凄苦,让大朝奉动了恻隐之心,他仔细回忆当时的场面,掂掇着道:“没特意交代什么,不过临走时倒是说了句顽笑话:取东西的人是个心软的,这些东西也不知道够不够。”
温鸾一下子愣住了。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高晟的声音,“你啊,别再傻乎乎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填补别人了!”
“夫人?夫人?”大朝奉在叫她,满目的惊愕。
温鸾伸手一摸,脸上湿乎乎的,“对不住,对不住……”她尴尬地笑起来,在当铺里哭哭啼啼的,会影响人家的生意。
可眼泪就是噼里啪啦不停地往下掉。
“哎呀,我这是怎么了。”温鸾一边笑,一边哭,坐也坐不下去,急急忙忙起身往外走。
大朝奉忙包好匣子,吩咐伙计好生将人送出门。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麻烦小哥了。”温鸾接过匣子,又是道歉又是道谢的,反把那小伙计弄个了手足无措。
温鸾已经顾不上别人诧异的目光了,她脑子乱糟糟的,似乎想了很多事,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该做什么,只是捧着匣子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
不知不觉,她竟走到帽儿胡同。
宅子还在,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人住。
奇怪,不是罚没家产了么,怎么各房各院没有贴封条?应是卖出去了,新主人还没搬进来。
她很想看看那片樱花,或许以后再也没机会看了。
三月的天气是醉人的温暖,柔和的春阳下,整个园子荡漾着樱花的波浪,一层层,一树树,热热闹闹绽放着,如云似霞向天边泼洒。
清风拂过,灿□□红的花瓣雨一样飘落,铺满一地。
于灿烂中凋零,把最极致的美凝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温鸾伸出手,接住一片樱花。
如果有下辈子,你想做什么?天行哥捉狭地挤挤眼,你知道那位冷峻乖戾的指挥使大人说什么?
他要做樱花!
天行哥拍着大腿,嘎嘎大笑,抱着肚子满床打滚。天啊,你能想象吗,一个大男人,做樱花!你说他脑子是不是有病。
因为她喜欢樱花,所以他想做樱花?
温鸾紧紧攥着那片樱花,拳头抵在心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一直以为高晟是她的劫难,却原来,她才是高晟的劫!
许是哭得太厉害了,肚皮一阵阵发紧,伴着一阵强似一阵紧缩的阵痛,下坠感越来越强烈。
真是性急的孩子,才七个月,就急着和娘见面了。
温鸾已经走不动路了,她倚靠在樱花树下,努力平复着呼吸,不能再哭了,白白浪费气力。
可是好疼,好疼啊,疼得她忍不住呼唤高晟的名字。
春风掠过寂寥又热闹的花园子,樱花从透亮清澈的晴空翩然落下,一片又一片,轻轻的,柔柔的,覆在她的身上。
西坠的太阳渐渐敛去芳华,和煦的晚风中,婴儿的哭啼此起彼伏,新晋的母亲手忙脚乱。
居然是龙凤胎!
怪不得七个月就不肯老老实实呆着了。温鸾无奈地笑着,脱下褙子把两个孩子裹起来。
产后虚弱,她一时还没办法站起身,正发急间,隐约听见有人喊“小姐”,远远瞧着,像是阿蔷的身影。
温鸾犹犹豫豫地应了声。
“小姐!”阿蔷哇哇哭着扑过来,“我终于等到你啦。”
温鸾强忍泪意笑道:“我刚止住,别勾得我再哭了,大人哭小孩闹的,我可照顾不来你们仨。”
“是是,坐月子不能哭,对眼睛不好。”阿蔷使劲吸吸鼻子,待她的视线一挪到两个小团子身上,立刻就粘上了。
“好小哦,看这小脚丫,还没我手掌心大。是不是先要给他们洗个澡?”
“好软,我都不敢抱。他们是哥哥妹妹,还是姐姐弟弟?”
“哥哥和妹妹。”温鸾浅浅笑着,“好了,扶我起来,趁天色还没黑透,请郎中过来看看。你现在住哪儿,离这里近吗?”
“近!我就在后罩房住着,听到动静就来了。反正这宅子轻易没人敢进来,倒便宜我了。”
“那可不行,到底是罚没的宅子,过了今晚,咱们另找房子。”
“我听小姐的。”
“你不是跟着漕帮去南方了,怎么又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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