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遮着的云,或轻或浅的游移了,晕开了一色的初春。
木板并不隔音,即使隔着一层高高的楼架,床体晃动的吱呀声依旧清晰可闻。
当然,这是对于她来说的。
无论是仙…还是神,听力自然都比常人好上数倍。
真刺耳啊……
女子敛眸浅笑,一丝自嘲极快的滑过眼眸,埋入了深深眸底,玄色的眼珠毫无光彩,像是一弯看不见底的深潭,不慎踩空,便是万丈深渊。
“璟书,”身旁不远处端端坐在床沿沉默的男子一愣,便见艳衫女子毫不知疼地信手戳进了燃得正旺的烟筒里,内里最后一丝火光泯灭,女子精心留长打理的贝指狰狞地熏烧上众多黑黄的痕迹,烟灰被磕落在身侧的兔绒地毯上,一黑一白间,像是染了污的纯,不被人所视,亦不使人珍惜。
“你也听见了罢,他们。”
璟书依旧抿着唇并不说话,韩灵却只是望着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你不该如此。”
半晌寂静,男人方才沉声缓道。
“韩灵,你所做的这些不该…”
“不该?”女子快速打断,继而接着说下去:“不该视人命若草芥,不该使人妻离子散…还是不该,开了这座南风阁,明面上一派祥和,卖艺不卖身…暗地里却只是我肮脏劣事的遮羞布?…”
“或者你想说,”女子垂眸将手中的雕花烟枪用上好的锦布细细擦了又擦,指尖轻拂着其上的花纹,又抬眸望向了一脸复杂的男人:
“我不该瞒着你将人藏到楼上,还卑鄙无耻地下了药,令两人情动不能自制?”
男人抿着的唇更紧,喉结滚了滚,沉默表示了一切。
“璟书。”
女子又唤他。
“那是一种药。”韩灵轻轻托着脸侧,明明浓妆艳抹,自顾自摆弄手中的烟斗间,却突而咧嘴笑得像个青春熠熠的青涩少女,“我唤它二重散…其实它本无名字,也是他当年学药时,制废的情药,我却像个傻子,小心翼翼保存了这么多年。”
“可终究,到底投到了他的身上。”
男人的眸光变得奇异莫测,神情却猛然怔愣。
“很好奇?”
韩灵笑得更欢,“他曾是我最重要的人。”
“如今呢我也想不明白,甚至连我自己都不在意自己了罢,哪还能去关照旁人。”
“况且那药本没有多少催情之效,或许其实又奇异得很,那里面在磨药时不慎研入了一瓣断情的花瓣,也不知怎得与其中的冰芡有了反应,阴差阳错地变成了一种奇异的毒……”
“那是极阴极寒之毒,若沾染而上,病者会不断在极寒与炽热中冷热交替,生不如死,不过倒也好解…寻个替死鬼睡上一觉,这寒毒自然便转到了他人之体,体质差些的抵抗不下,半个时辰内就会在无尽痛苦中尸骨尽寒。”
“你……”璟书心头一紧,刹时握紧了拳头。
“我很恶毒?……”韩灵嘲讽地笑开了花,“可是他连死…连自绝生机都不肯碰我一回,好端端地,让那个丫头做了替死鬼。”
“他可撑了整整一日……”
女子将手中的雕花烟杆把玩得更欢,“你猜猜…那丫头又能撑多久。”
“你这是在杀人!”
璟书突而站起,便欲急急甩袖夺门而出。
“已经晚了。”韩灵站起,咯咯笑得更欢:“你说,他会是什么表情?…此生挚爱死在自己的怀中,偏偏用的,还是自己制的毒,亦是自己作的孽。”
语罢,便又是一怔,继而愣愣倒坐回木椅上,失神又喃喃道:“哦…你瞧,我倒忘了…帝王无心。”
“他怎会真心去爱一个人…利用,不过都是棋子罢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她趴在桌面上,表情变换着像是又喜又悲,末了,自己一个人却像个疯子般笑得竭力,整个人毫无形象地趴倒在桌面上:
“他们都是一样的!通通都只是在利用我!…我可真傻,真傻……”
天旋地转,待到韩灵反应过来之时,她已被璟书攥着手腕强行拉起,眼神满是愤怒狰狞,丝毫不复往日的温润。
“解药!”
男人几乎是咬着牙质讨道。
“解药…解药?”她竭力挣开他的手,突而像个疯子般神情呆滞地将自己华丽的发髻抓得凌乱:“没有解药…没有……”
“他制毒从来不制解药…对别人狠,对自己一样狠……通通将自己封死的人哪有解药…解药…没有解药…没有解药……”
璟书却望着女子此刻的模样满脸复杂,他好像第一天,方才认识这个名叫韩灵的女人。
她好像从未变老…从十六年前她捡到他时就艳丽地像朵怒放的花,如今这么多年,岁月无痕,似乎从未在她身上留下半点蹉跎。
他从来知晓她与旁人并不相同,可是他从来不在意她是如何的,年轻也好…衰老也好,她就是独一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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