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有田园的味道,道路两侧是一片一片水田,放眼望去皆是翠绿。
这是一座恬静安寧的城镇,没有高楼林立、只有低矮的三合院座落田间。路上有阿婆在卖烤玉米,她卖力地喊:「来喔!来喔!」
炭烤香气蛮横地鑽入窗里,勾起我们的食慾,后知后觉地感觉到饿。我驶近那个小摊要了两隻玉米。阿婆戴着斗笠看不清神情,她问:「年轻人,要去哪玩啊?」
我撒谎:「往东边去吧。」
她热情地说东边好啊!春季渐暖,好多片花海都开了。烤炉底下的火烧得旺盛,炭木劈啪响,和昨夜恶火一样的橘红火焰。
她拿着那袋削尖的竹籤,用力刺穿那些玉米。
像拿刀捅进敌人肚子一样。
一帧帧肚破肠流的画面闯入脑袋——恍惚之间,我的手已经按向口袋里的手枪。
刚刚填好子弹了,总共六发,看她的动作是右撇子,如果突然袭击的话,就先射她的右手,再把她按向烤炉??
「大帅哥!好了!一百元!」阿婆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我伸手拿那袋玉米,把揉皱的纸钞放在她佈满皱纹的手心内。她笑:「怎么愣愣的?是不是饿晕啦?趁热吃!」
直到我们坐回车上,她都在后头热情地挥手道别:「一路顺风啊!」
真是可笑。我呼出一大口气,我刚刚居然怀疑一个年近七十的老婆婆吗?
小灰有点担心地看我:「你还好吗?」
「没事,快吃吧。」
「你刚刚怀疑她?」
我丢脸地苦笑:「我大概??有点紧张。」
小灰没说话,只是把玉米凑到我嘴边,我咬了一口,又香又好吃。
我咀嚼几下吞下肚,看向他:「哥教你开枪,好不好?」
如果真有什么万一,至少他得学会保护自己。
他揉揉我的眉心,说:「好,别皱眉了。」
「一直走下去,走多远是多远。」
他握住我的手:「嗯,走多远是多远。」
我和小灰说起了秦儿的事。
「原来她也是从那逃出来的,好厉害啊,居然敢重回人口贩子的眼皮下。」
「但我最后没能带她走,她的人生才正要开始,她??保护了我们。」
「不会死的。」小灰笑了:「我的直觉很准,她不会死的。」
我猜他在安慰我,我说:「嗯,相信你,小老鼠直觉一直都很准。」
「我说真的。」
「好好好。」
「接下来要去哪?」
「去猴子的家乡吧!我说过要带着你一起去。」我打开一张纸条,是猴子留下的地址,位在北方的乡下。
现在想想我真是个赌徒,把生死放在赌桌,赌的是你的自由。如果我赌赢了,我们就能一起远走高飞,像飞过山巔的鹰。因为我受够了他妈的相爱却不能相守,受够了没有你的日子,我要和你一直在一起。为此,赔上了好多人的性命。
车子停在河堤边。
刚刚在杂货店买了一大袋纸钱,我提着那花白相间的塑胶袋,一捆捆全倒在草皮上。用打火机点燃其中一张,接着一整叠就延烧下去。我们在杂草上烧那堆纸钱,小小火堆烧得挺旺,小灰帮我把纸钱折成一小叠一小叠,一叠烧完了、就接着烧下一叠。纸钱馀灰被风吹到河面上、漂向远方。
我突然想到小灰以前追着地下水跑,想知道尽头是不是海洋。我突然也想知道,这条河是不是通往同一片海,我们在那匯聚、在那再会。
「这些兄弟们各个都是小财迷,见钱眼开,我也不知道谁死了,就一起烧给你们,别抢啊!」
「反正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一个比一个还坏,就地狱见吧!早晚的事。」
「缺什么就来我梦里说,但是别头破血流的来,苏哥我胆子其实不大。」
「死不瞑目的,抱歉没能替你们闔上眼皮。」
「骂我也行、打我也行,反正死后我任由你们处置,千刀万剐都可以。」
「这点钱是我一点心意,先收着,我会再烧??」
哽咽。说不下去了。
操。
不想哭哭啼啼地送你们走。
我拧开那几瓶米酒,直接洒向河里,哗啦啦——空气都是浓郁的酒精味。
像每次兄弟聚会不要命地灌酒,还强词夺理找藉口:「人生苦短,需尽欢!」那时餐桌上也是这般浓郁的酒精味儿。
「敬你们的,不醉不归!」
小灰也学我的动作,拿一瓶米酒往河面洒:「来不及自由的灵魂,如有来世??就做一隻鸟吧,活在风里,再也不会被谁剥夺自由。」
可以随心所欲在天空翱翔。
可以在草原旷野奔跑。
可以每天都看见太阳。
远方夕阳西下,河面闪闪发亮。
小灰靠着我的肩膀,我们一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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