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王府时,天色已暗。
满怀心事的关玦率先跳下马车,蹬蹬蹬地跑走了。
崔可居担心地看着关玦的背影,有些想跟过去,脚步才迈出,便被东方意风阻止,「关玦的事,无人能插得了手,让他自己一个人想想,他总不能一辈子不回去南蛮。」
「……宝儿回南蛮,我就见不到他了。」崔可居神情落寞地说。
东方意风突然问他,「你知道我的封地在哪边吗?」
崔可居不明白东方意风为何会提前这个,也没听谁说过东方意风封地的事,他老实地摇摇头地问道:「在哪呢?」
「在南州城。」东方意风说完,转身往浴间的方向走。
崔可居像个小尾巴似地跟在他后面追问:「那离南蛮远不远?王爷什么时候要去封地呢?我也可以跟着去吗?」
东方意风猛然停下脚步,崔可居反应不及撞上一堵肉墙,首当其衝的是可怜的鼻樑,酸疼得他眼眶都佈满一层水光。
「你又忘记你是谁了。」东方意风头也没回地说。
崔可居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发出疑问:「啊?什么?」
「你是本王明楣正娶的王妃,我去哪,你自然得去哪。所以,你说,本王去了封地,你能不能跟。」东方意风转头居高临下地睨了抬头看他的崔可居一眼,才又继续往前走。
崔可居缩了缩肩膀,觉得脖子那一片凉嗖嗖的,他摸摸鼻子,鍥而不捨地跟过去。
「南州城是在南边吗?远不远呀?」崔可居小跑步地赶上前。
东方意风明知故问道:「你想知道的是离皇城远不远?还是离南蛮国王都远不远?」
崔可居无辜地眨眨水光盈盈的大眼睛,「我都想知道呀。」
东方意风哼笑一声,没再卖关子,「从皇城到南州城,坐马车得走上一个半月近两个月;倘若从南州城到南蛮国王都,骑马的话,不用十天。」
崔可居闻言惊呼,「离皇城这么远啊,来回一趟可得花上四个月!」
「来回?」这次换东方意风不明白了。
崔可居认真地点点头说:「假使去了南州城,仍得回皇城看看太后的。」
东方意风没想到崔可居会惦记着太后,明明一开始崔可居还怕太后怕得很,他挑起一边眉打趣道:「我以为你恨不得以后都不用再见太后了。」
崔可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太后人很好。」
「那是你没见过她抡起棍子打人的时候,可兇残。」东方意风没好气地说。
一个两个都很会装模作样。他是真看透这险恶的人心了。
崔可居无法想像温柔端庄的太后抡起棍子打人的样子,因此对东方意风的话不予置评,他只是非常认真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以前在崔府,就觉得我那间小小的屋子太大太空了,清寧殿那么大,却只有太后一个人住,感觉好寂寞啊。如果太后没召见,我能去陪太后下下棋,聊聊天吗?」
崔可居这一席话听得东方意风既意外又不意外,意外的是,崔可居竟然会觉得别人寂寞。崔可居长到十七岁,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独自生活的,还是最需要有人陪伴的年纪,孤孤单单地说个话的人都没有,太后身边至少有舞璇,再不济还有一干宫女宫人伺候着,但是,崔可居说,感觉好寂寞啊。
可是,由一个曾经懂得什么是寂寞的人口中说出来,似乎也不会让人感到意外。大概只有寂寞过的人,才能看得出来另一个人究竟寂不寂寞。
「我想是没问题的,回头我和舞璇打个招呼,如果你想进宫看望太后,让人通知舞璇,如果可以的话,她会来接你进宫或是派人过来。」东方意风想了想,补充道:「趁我们仍在皇城,你没事多去看看太后也好,等我们去了封地,没有皇上旨意是不能轻易回来的。」
崔可居十分讶异地惊叫出声:「为什么呀?」
「嗯,说起来很复杂,你就当去封地像兄弟分家,没遇上什么大节日的话,基本上是不会聚在一块的。」
崔可居有点明白又不是很明白,他没再继续问下去,而是改问道:「那太后能去封地看我们吗?」
「一般来说是没问题,可是太后身体不好,禁不住长途跋涉,而且她已经许久没出过清寧殿了,再说,她都不曾去凤城探望凤王,更不可能去南州城看望我们。最重要的是,皇上也不会放心的。」东方意风最后那两句说得非常小声,一出口便消散在空气中,崔可居根本没听到。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浴间。
东方意风一跨过门槛,便大大方方地脱起衣服来,很快地脱到全身只剩褻裤。
后头跟进来的崔可居一抬头,瞧见的就是东方意风充满力量的背肌--小麦色的皮肤上纵横着几道伤疤,看着都觉得怵目惊心。
他的目光随着东方意风动作时曲起的肩胛骨移动,莫名地感到眼热,此时皇太后一声声戏謔的儿媳妇猛地跃进他脑海里,忽然间,他耳边爆出敲鼓声,砰砰砰地响个不停。
草小说